顾明野扫了他一眼，“走了。”
“诶，没伞呢！我刚叫小师妹来送！”
“给你送的，人情我可不欠。”
顾明野撂了句话，穿过风雨长廊往体育馆走了过去，刚到室内，身上的黑色T恤已经浸了深色水渍，好在一会换衣服下水，不碍事。
“明野！”
室内游泳馆白净空旷，一道声音回荡过来，喊他的教练正站在泳池那头朝他挥手：“这儿！”
“我知道你们大四生忙，但今天是第一天开课，你又是从港大那边换来我们学校交流，也不能课都不上，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说着老师拍了拍他肩膀，当他是应了，这时泳池室内门里出来了一串换了泳装的大学生，嫩生生又拘谨在一块，像刚出生的小鸭子，顾明野视线扫过，说：“游泳课我可以补学分，没什么。”
忽然，眼角的余光里冒出一撮嫩粉色，他眉头微凝，视线转了过去，丸子头扎得很圆，完全露出一张鹅蛋脸，是一片面孔里最白的，像蚌壳里刚撬出来的珍珠，身上裹了件粉色的连体泳衣，裙摆挡到雪白大腿，俏生生的晃人眼球。
“那是大一新生，你要跟他们一块补学分，不过我跟陶老师说了，你时间自由，不用管你。”
“欢迎大家入学今年的春季游泳课，接下来老师要了解一下大家的基础水平，请问会游泳的同学有几位，举手我看看。”
这时大一新生班里的陶教练双手背在身后，嗓音高亮地又继续问：“那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举个手，这种时候大家都要诚实，别为了面子不说，不然到了深水区就完蛋了。”
陶教练话音一落，人群里一道雪白的细胳膊举了起来，有些紧张地五指拢成拳头。
“叫什么名？”
陶教练拿出学生名单备注。
“白黎。”
“出列。”
白黎低着头，紧紧张张地走到陶教练面前，脸红得不行，这个班都是选修，她一个战友都没有，本来跟钟茜茜约好报网球课的，衣服都买了，结果她上了，自己被发配边疆。
“白黎同学是一点都不会游是吗？”
老师要不要声音这么大啊！
就在她硬着头皮要说是时，一道高大的暗影打了过来，注意力被勾了过去，抬眼，视线撞到一张轮廓锋锐的脸，男生眼神低敛着，似乎跟教练一起朝她看来。
“嗯……”
白黎下巴快贴到胸口了，内心却在咆哮，这男的不就是刚才站她身后笑话她倒霉的同学吗？
真的很不绅士！
“明野，你就不用跟这些大一学生进度了，我了解你的情况，反正上课时间你来就行。”
陶教练这话是跟白黎旁边那个大高个说的，真是区别对待啊。
“好。”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只是很短暂的一下，白黎指尖勾了勾手心，再抬头，男生已经往更衣间走了进去。
白黎归列后，就听到一旁的同学窃窃私语地讨论：“刚才那个穿黑T恤的男生是谁啊，我靠，好帅，不像是大一生！”
“是助教吗？”
“啊，那最好了，能看到他脱了上衣的身材了！”
“说不准，看着高高大大的，搞不好是白切鸡。”
……
白黎听他们在讨论，摸了摸肚子，饿了，晚上想吃白切鸡。
做热身运动的时候，白黎压腰时听见耳边一阵小声的起哄，紧接着是入水声。
“好帅，身材好好啊！”
“有腹肌，我视力好着呢！”
“好像是跟我们一个班的，怎么不过来，去深水区了……”
等白黎站直身，目光好奇地往泳池的深水区探了过去，白色水浪中，两道线条扎实流畅的手臂扎进蓝色水池中，速度徐而不急，游刃有余地滑过水面，哪怕是水花掩挡，但远看都被这标准的竞技动作吸引目光。
“我就不奢求大家上完我的课后能游得多漂亮，但至少遇到危险能保命。”
听到陶教练的话，白黎心头蓦地一沉，她怕水。
“好了，接下来我们下浅水区，有游泳基础的同学也要耐心听，如果动作不到位容易伤到肌肉。”
白黎犹如旱鸭子下水，一直贴着水池壁，奈何她是零基础学员，陶教练果然对她“关爱有加”——
“白黎同学，选修结束后是要考试的，你可别在那儿划水。”
白黎心里沧桑了十岁，硬着头皮练动作。
因为是零基础，又一直不敢把头伸进水里憋气凫水，陶教练皱眉道：“怕什么呢，这里又没人会笑话你。”
说完，旁边就传来几道笑声。
白黎低着头，脸色都是白的，她知道自己应该克服，否则再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她不能等着别人来救，但是……她还是好怕。
眼眶控制不住红了起来，陶教练没料到她这样反应，顿时愣了，摇头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书读得多，心理素质却不行啊，你上去休息吧。”
这话像是把白黎放弃了。
但她却如临大赦，踩着泳池边的楼梯上去，情绪低到极点，脑子里一直都是两年前在海边溺水的阴影，她真的不想再碰水，为什么非要面对，人就不能逃避吗……
她裹着白毛巾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就见陶教练跟另一位教练在说话，目光往她这儿看来，白黎有些瑟瑟发抖，好像商量着怎么处置她。
白黎心里想了千八百个办法，下次就说自己来例假好了。
但是这选修课又要考试，她学不会怎么办……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面前忽然罩来了一道高大暗影，白黎心头一紧，抓着肩上的小毯子抬头，是那张眉目冷峻的脸，此刻额头的碎发上悬着水滴，吧嗒一下的，落在她膝盖上，她一惊，忙往椅子里缩。
“过来。”
他丢了句话，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因为低头跟她说话，腰腹微凹，那一排腹肌起伏的暗影更明显了。
“去哪儿啊？”
白黎皱眉，不肯挪屁股，甚至一只手还抓着板凳。
“凫水。”
他冷漠地扔了句话。
白黎想哭，“我……我不太舒服……下不了水。”
为什么要叫他来啊，这位学长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她真是霉上加霉。
然而在她固执不听劝的时候，面前被拖来了一张桌子，白黎奇怪，下一秒，一盆水就放在她面前了，高大的男孩面无表情道：“教练让你先在盆里憋气。”
白黎愣了下，双手扶着塑料盆，顿时松了口气，这比让她下水练憋气好多了，脸刚要埋进去，忽然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学长。”
顾明野双手扶在腰侧，就站在桌边监督她，白黎一抬头就被这面腹肌刺了眼，吓得目光闪躲，他落了声：“又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盆，干净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去买一个干净的脸盆吗？”
毕竟是要把脸伸进去啊，这盆又是公用的，万一把脸搞过敏了，那真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