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们弄伤你的。”
白黎刨根问底地抓着他的伤口问。
“嗯。”
顾明野语气沉沉：“我在这里过得不好。”
白黎轻“啊”了声，“那你……”
话到这里，她语气一顿, 该说什么好, 让他回来吗, 可是他能回得来吗？
回到京北之后，白黎一直被家里看着，别说去香港, 她连通行证都被没收了，可是听到顾明野说他过得不好, 白黎就后悔,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去领奖了……”
“别哭了, ”
顾明野轻叹了声：“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小肚子还疼不疼？”
白黎捂着小腹，说：“还疼。”
两个人像伤痕累累的小刺猬，躲在角落里互诉衷肠，顾明野气息有些沉燥：“想抱着你。”
白黎也想被他抱着，顾明野抱人的力气大，手臂长胸膛宽，被他一抱整个人都会嵌进去，白黎喜欢这样的安全感。
“等我好了就去找你。”
她小声说：“到时候不止可以被你抱。”
顾明野呼吸烈了下，低骂了声操。
这时白黎那边有声响传来，似乎是门声，顾明野模糊听见有人唤了一句：“小黎”。
他神经陡然紧绷：“黎黎。”
白黎握着手机说：“我在。”
顾明野心头仍是不安，这时保镖从内场走了过来，低声在他身后道：“顾生，太太让您过去，您外祖父也在，太太说别让他久等了。”
白黎听见顾明野那头有人说话，但粤语她听不懂，猜他应该是有事，于是道：“那我们一会再聊。”
顾明野说：“我去见我外公，一会就给你打回去，等我。”
白黎看了眼面前站着的男人，朝电话那头说了声：“好。”
阖上手机后，她后背靠直坐在床头边，周牧觉给她递来了一杯红糖姜茶，她没有接，男人也不恼，只是放到床头柜上，说：“还在生哥哥的气？”
白黎扭过头去，不看他。
周牧觉坐到旁边的温莎椅上，长腿叠起看她：“顾家在商界只手遮天，和政界关系交好，你爸妈在他们面前，也只有点头的份。”
白黎蓦地一愣，转头看他，她此刻就躺在床上，柔软的长发散在白丝绸睡裙的肩带上，一张脸蛋白得透明，像他收藏的白瓷，周牧觉看着她蹙起的蛾眉，像秋水起涟漪，她比从前认识的小妹妹更多了几分娇媚，是长大了，更鲜艳了。
他忽然抬手，替她捋过鬓边落下的一缕细发，姑娘蓦地避开，眼神疏离地看他，“你说清楚，周牧觉。”
“你现在这么避我，会听我讲么？”
白黎清眸颤颤地看他，“你如果再碰我，我不会再跟你多说一句话。”
周牧觉轻轻一笑，指腹穿入她的软发间，白黎往床边一躲，后脖颈倏忽让他握住，听他落了句：“我养大的，他也配？”
就在周牧觉膝盖压入床沿的瞬间，白黎浑身一抖，推着他说：“白莹……白莹马上就来了……”
男人气息悬在她的鼻尖，雾色的瞳仁凝在她脸上：“她是我妹妹，但你不是，白黎，你不是。”
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唤了他一声：“哥，我不想最后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周牧觉压下的气息一沉，凝滞在半空中，想落下，却无法落下，他说：“从前你是我妹妹，我不能对你做什么，但现在，我会让白莹回到周家，哪怕我讨厌她的母亲，但比起这些，我要你弄清楚，你跟白莹不是姐妹，不要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也是你哥。”
白莹是周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从小被白黎当洋娃娃玩，吵过闹过打过，但在爸妈离开的日子里，她却和白莹在周家有了相依为命的亲情，她不是亲生的，而白莹宁愿自己没有周家的血缘。
那时候的周牧觉比她们都要大，自然不会一块玩，甚至白黎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嫌恶，毕竟天子骄子，怎么容许小三的女儿进家门，脏了他的眼睛。
但现在，他愿意为了白黎妥协，给那个妹妹名分，然而白黎却扯唇笑了声，“好啊，那我们之间就再没关系了，连兄妹都不是。”
“白黎，要怎么做，你才肯回来。”
周牧觉看她的深眸里泛起一圈红线，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那样紧，她张唇深吸了吸气，“太迟了。”
她说：“已经有人像你这样为我哭过了。”
周牧觉瞳仁凝在她眼眸中，将她压到床角，“顾家要顾明野回去，如果不戴上那顶皇冠，他没资格跟你站在一起，如果戴上了，他不可能离开香港跟你生活。”
哪条路都是死结。
白黎想到在离开夏浦岛前的那个午后，顾明野在沙发角落里深入时，她说过的话，如果他只是一个村民，她可以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是亿万富翁，那她也不怕高攀，但偏偏，他们都被责任的枷锁绊住，一南一北地遥遥相望。
“那也与你无关。”
白黎用力推开他，但周牧觉仍握着她的手不松，“小黎，接你回来的飞机是白叔叔批的，但你如果要恨我带你回来，我倒也心甘情愿让你对我生气。”
白黎最后拿枕头砸向了周牧觉，疼痛再次漫延，她浑身泛冷地看他：“我恨你们所有人。”
白崇州来机场接她时说过的话，此刻和周牧觉的连在了一起，白黎只觉可怕，她不过是这些利益链里被提线的木偶。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白莹急切地落了声：“姐！”
话音倏忽顿住，她看见周牧觉站在床边握着白黎的手，下一秒，白黎挣开了他的钳制，白莹步子定在原地，紧张地咽了口气。
周牧觉看她：“下次记得敲门。”
还有下次。
他眼神看了眼白黎，嗓音又柔了些，说：“趁热把茶喝了，别拿自己身体来气我。”
白黎低着头，直到周牧觉出去，白莹才小跑了过来，“姐……”
白黎忽然抱住她，什么都没说。
白莹坐在床边，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安静的时间里，她给白黎足够透气的支撑。
“查出来了吗？”
白黎终于开口了。
“嗯。”
白莹低声附耳：“顾家的人找到了爸妈，中间应该是给了一个很大的利益，目的是逼顾明野回去接手家族企业，如果他不点头，就不让你们见面。”
她话音落下，听到了姐姐隐忍的啜泣声。
白莹抽过了纸巾，给她擦。
“姐姐，你有你的责任，他也有他的，但会有转机的。”
白黎浑身疼得厉害，比上次两人吵架后，顾明野回了夏浦岛那回还要疼。
“帮我把门锁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她把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白莹抿了抿唇，起身走出了房间，门阖上后转身，抬眸就看见一道长影站在了走廊。
她垂下眼眸，说：“姐姐睡着了。”
“下个月你的生日，在周家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