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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画家的罪恶之眼(51)

作者: 工人阶级/顾见月 阅读记录

阿姨开了门,心说,这真的是一个古怪的小姑娘。

沈韫站在电梯里看着自己,然后不断地回忆厉钧此人,她想起他上次特地来找她——是她从广城回来,第一次见程铮斐那次。

那次她很累,口气很差,而他说了什么?

那些莫名其妙的假设和如果,此刻联系在一起仔细想了想,沈韫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诡异的线索。

电梯抵达一楼,她没走出来,按了8楼,电梯上行。

等到了家里,她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不停地盯着客厅的那盏灯,以及画室的烟感报警器,但是人太矮实在是够不着,搬把椅子踩上去,她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孤单单地看着整个画室,过度的疑神疑鬼让她自己心里一阵阵发虚。

她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太敏感,将事情想得太复杂。

第38章 浮出水面(三)

这一晚,沈韫睡得不踏实,总觉得一直走在马路牙子上,随时从窄小的石砖上落下去,身体往前猛地一抖就醒,大概是迷迷糊糊睡到凌晨,却被一阵疯狂的手机铃声给惊醒。

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在床头柜上惨白惨白地亮着,还不停地发出惨叫声。

或许是夜色太黑,或许是她心里不太平,她竟然觉得这手机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铃声一遍遍地重复,中间停顿几秒又开始狂叫。

不得已,沈韫拍开顶灯开关,拿过手机,却见是程轶妈妈的电话——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三分。

这么晚……沈韫浑身上下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为什么这么晚这么着急的找她?她如骨鲠在喉似的点开接听,却听那边哭着号着:“女儿啊,程铮斐自杀了!”

手机悄无声息地从沈韫手中滑落,她两耳嗡嗡嗡地疯狂冒声,整个人都感觉糊里糊涂的,等缓过劲儿再拿起手机却听那边极嘈杂的响声,程轶妈妈一直在嚷嚷,“……谁知道他这么想不开啊”“死哪儿不好死学校门口去……”“让我怎么给学校交代!”

沈韫张张口,想跟对方说句话,猛然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去,从床上站起来,却因为速度太快晕眩着倒回去。

她有一个念头: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是吗?那为什么电话里程轶妈妈一直在念叨,一直在哭嚎,就像是来西伯利亚的风刀,一层一层地刮她的皮,刺痛她的肉?

“我回来,我回来!”沈韫对着手机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裹住夏凉被咬着牙哭都哭不出来。

“你先钱转我点,寿衣骨灰盒都没钱买!这死鬼,屁钱都没剩下,喝酒喝酒全喝光——”程轶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远,沈韫按断电话。

钱,从头到尾都是在说钱,她怎么没想到?这通电话,从头到尾不说让她赶紧回去,只字不提她这个女儿要怎么办,哭嚎、埋怨,原来最后都是为了钱。

想想程老师当年口中那个温婉可人的师娘,再想想她如今办的这些事,所谓少来夫妻老来伴,但总有些人走不到头,也过不平顺。

沈韫强忍着愤愤不平,给程轶妈妈转了整整2万过去——不成,她得去送程老师最后一程。她浑身乏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床头柜里翻找证件,找到两件素色的衣裳穿上,急冲冲掉拿着包出门。

从文城到广城的最早班飞机也得等待九点四十五分,沈韫在机场也睡不着,坐在咖啡馆里打发时间,这期间刘晟异常难得地打来电话,言语之间好像全无之前的芥蒂,“程轶,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

沈韫从三点多到此刻,脑子里浑浑噩噩不说,胃里空空荡荡,整个人都有气无力,“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请假,我这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怎么了?”刘晟估计也是刚起床不久,声音还算脆爽,不像往常抽了一天的香烟,嗓门很粗。

望着候机厅里人来人往,沈韫本不想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就溜出口:“我爸,过世了。”她的潜意识,好像自主地就在程老师回避自杀这个事实。

那边刘晟一听这话,突然也沉默了,过半分钟,才问沈韫:“你身上钱够吗?”

听到这话,沈韫眼泪吧嗒一下开始往下落,人在困境中,最怕有人伸手来安慰自己,她强忍了这么长时间的这根弦,突然之间就这么断了,她捂着嘴情绪崩溃地说:“不用,真的不用。”

可能听出她的激动,刘晟简单地应两声,“好好,那你先回去,有事就找我。给你放三天假。8号开业要滚回来!”

“嗯。”沈韫听着他最后狐假虎威的一句,哭笑不得。

想起上次,因为程轶妈妈需要钱跟他开口要钱,刘晟也是二话不说打了3000,这次——沈韫想,总有些人,不能一言以蔽之。

过了大概没多久,胖仔就开始在微信上问候她,大概是刘晟大嘴巴宣传出去了,沈韫一边回复胖仔的微信,一边却也觉得心中紧紧卡主的那个口子开阔了一些。

人就是群居动物,就算在强悍的内心,也偶尔需要朋友的关怀和亲人的抚慰。

这是沈韫第三次以程轶的身份落地在广城,她事先没跟程轶妈妈说,直接去程铮斐的小区,还是从那个小门过,只是这次聚了一些人,都在说说叨叨,看到沈韫出现,大家的表情都相当古怪,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话。

程铮斐所在的那个单元门口摆放着好几个花圈,一眼望去都是学校里的老师送来吊唁的。红白花朵相间,奇特的热闹喧嚣。

哭声、敲锣打鼓的声音从门洞里传出来,沈韫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上去,楼道里有几个陌生人在打量她,她既不认识也无心认识。

客厅原先那张桌子上,摆着程铮斐的相片,黑框白底的照片上,他不苟言笑地看着镜头,显是一张处理过的证件照。

到处都是白色的帷幔,黄色的纸钱,以及熏得人眼睛睁不开的火盆,哭声渗透出来,并不令人感觉害怕,只是太热闹反而有种怪诞感。

好几个陌生的老太太看着沈韫走进去跪在桌前的火盆边,她们是邻里来帮忙折纸钱和办丧事的。

“哎呀,这不是程家姑娘吗,快快快。”满脸皱纹的一个老太太竟然认出她来,从人群中来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拽住她的小臂,“你妈妈在那屋。”

沈韫感觉这只手特别有力气,她整个人一偏,跟着走进程铮斐原先的卧室。她想,原来这恸哭的声音是程轶妈妈。

可是人都没了,现在苦又有什么用?这么不甘心地想着,她自己却也哭出来。

程轶妈妈抬眸看门口,她今天没怎么收拾,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活生生可有看到白眼球上的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有几个中年阿姨围坐着劝她不要难过,人死节哀。

“女儿啊~~”程轶妈妈一哭三叹地唤她,她却没动,背后不知是谁推了一把,她往前走了一步,被程轶妈妈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