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笑了笑“因为我爸妈啊，他们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要一个孩子。或者说，是一种执念。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理所应当要回去，这是毫无理由的。所以我很少拿真感情去和人交往，因为我知道我有一天一定会离开。直白说，我在现实世界里有牵挂，我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也不敢让自己产生归属感。产生了归属感，我怕我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世界。”
“我也有牵挂的人，可我看得没你清楚，从一开始我就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季停有点烦躁。
现实世界里有他爸和他大哥，他不回去就等于一辈子在病床上当植物人，他在这里多待一年，他爸和大哥就多在他病床前难过一个月。
可这里有沈闻羡。
要是他离开了……
季停没办法想沈闻羡会怎么样。
“其实，”唐堂道，“反正你现在进退都行，离你面临选择还有六七年呢，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你其实可以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等到最后那段时间再考虑。是我多嘴了。”
……
季停把唐堂送回了唐家，之后回到家里，时间刚过十点。
沈闻羡见他回来了，还有点惊讶“不是说要玩到很晚吗，怎么这么早……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季停情绪不太对。
季停坐到沙发上，看着沈闻羡，伸出手“抱一下。”
沈闻羡坐到季停身边，搂住了他，下巴抵在他头上，指腹轻柔地蹭着季停的脸颊。
“怎么了？嗯？”
季停靠在沈闻羡胸前，摇了摇头，又闷闷道“亲一下。”
于是沈闻羡掐着季停的下巴微微抬高，然后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再一个吻。
“亲两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季停抬手抱住沈闻羡的脖子，脸也埋在沈闻羡脖颈间。
突然文艺忧郁风起来“我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沈闻羡摸着季停纤长的后颈，轻笑“当然。”
当晚季停窝在沈闻羡怀里，闭着眼睛看上去睡得正熟，实则一直在逼问小白。
小白被盘问得都快出乱码了，最后丢下一句话就再也不回应了
和去留有关的规定我们是一点都不能透露的，以免干扰宿主的决定……我只能告诉你，宿主的实际生命长短是按着你们现实世界的时间尺度来定的。
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尺度吗。
季停回想了下之前小白说过的，书中世界的一年对应的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月……
……
沈闻羡到底没能从季停口中问出他之前心情低落的原因，只是既然季停不想说、而且第二天的季停似乎已经想开了，沈闻羡也没有当下追根究底的打算。
……
五月很快结束，六月裹着更为明显的暑气而来。
高考、中考、又一批大学生毕业……
六月是一个结点，也是一个开始。
六月中旬的时候，唐家传来了消息。
年过古稀的唐老爷子因病去世。
葬礼之后，唐堂离开了国内。
唐堂离开那天，季停去了机场送他，沈闻羡也跟着去了。
过安检之前，唐堂俯身，在季停耳边小声道“再见。”
“不过，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再次遇到。”
……
从机场回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沈闻羡见季停还是一脸感慨，难免有点吃味“你和唐堂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还特意去送机、说悄悄话，送完了以后还缅怀得很的样子……
季停回神，解开安全带，笑眯眯地凑到驾驶座咬了咬沈闻羡的耳垂“好酸啊。”
沈闻羡则是按着季停的后脑勺，舔|了下季停的唇，道“有点甜。”
两个人在车里旁若无人地亲了会儿，沈闻羡才松开季停“下车。”
然而两个人刚分开，就齐齐愣住了。
透过透明的车前窗，季停和沈闻羡都很清楚地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一脸呆滞似是受了点儿惊吓的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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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停想起来了，昨天沈姨是说要来这边来着……
☆、第73章 073
季停戳了戳沈闻羡的胳膊, 小声道“好像吓到沈姨了……”
沈闻羡回过神来, 轻笑了声“没事，迟早有这天的, 下车。”
两个人下了车、走到陆母身边的时候, 陆母还有点发愣。
见状，季停莫名有点心虚，一声“沈姨”还没喊出口, 就见陆母突然抬起了手——
“啪”的一声，打在了沈闻羡的脸上。
季停一怔, 睁大了眼睛。
“我叫你照顾阿停, 你就是这样照顾的？！”陆母看着沈闻羡, 又看了看季停，眼眶顿时就红了，“阿停不懂事，你也不懂？”
陆母这巴掌半点没留情，沈闻羡说话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疼，但他很镇定“季停已经成年了, 他有权利也有能力辨识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有。何况，这种事和懂不懂事关系不大……先上楼，上楼慢慢说。”
季停生怕陆母再来一巴掌，也连忙道“嗯嗯！上楼再说！”
陆母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子就觉得难受, 好好的两个人, 怎么就走这么条路……
三个人沉默地搭电梯上了楼, 进了家门之后，陆母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季停也拉着沈闻羡坐到了另一边。
陆母看着他们，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手上的戒指。她一时头疼加剧，季停和沈闻羡都不是那种做了决定、别人说两句就能改的性子。
“你们……”陆母不知道该怎么开场，犹豫半晌索性干脆道，“你们两个这样不行，断了，阿停去收拾东西，跟我回陆家去。”
沈闻羡皱了皱眉“姐。”
“刚才那巴掌我受着，是因为你是我姐，不是意味着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事实上，我和季停都有自己独立的意识，你不能因为自己接受不了就选择拆散，这不公平。”
“公平？”陆母深吸一口气，“那你们这样对你们自己公平吗？闻羡你现如今什么都稳定，可阿停呢？阿停还在上学，万一你们的事被人知道了……”
“沈姨，现在的社会没您想得那么老旧，”季停道，“就算被人知道了又如何？我们又不靠着别人的脸色生活。”
听到季停的称呼，陆母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听听！一个叫姐，一个叫阿姨……你们这……”
季停从善如流“您要是乐意，我也能管您叫一声姐，反正您年轻。”
沈闻羡没忍住，唇角隐隐上扬。
陆母也差点被气笑，随即有些色令内荏道“沈闻羡！你看看你把阿停带成什么样子了！油嘴滑舌的，不像话。”
沈闻羡笑了笑“又没说错……”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陆母更气了。
于是沈闻羡敛了笑意，看着陆母，正色道“姐，我跟季停不可能分开，你要是生气、不想再见着我们，那我和季停就等你能接受了再去陆家。让你难过了很抱歉，可是我们不可能因此分手，我们在一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