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他们缺乏有效的照明手段。
于是向前摸索了十米不到的距离之后, 两人又不得不中途原路返回,去那片干涸的大湖当中捡了不少树枝来当做临时火把。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枯树都已经干得彻底, 里面一丝水分都没有, 是引火的最佳材料。
窦句章用灵力附着在剑上,将粗树干砍成细细的木条,每根正好有剑那么长,方便在一片黑暗当中趁手;随后又将衣服的式样改了改, 撕开里衣的布条护住手肘关节, 方便在狭窄的地方进行腾挪辗转。
基础程度的个人防护措施完成之后, 两人再度一前一后挤进了那个黑暗幽深的岩缝当中。
周围一片寂静, 狭长的空间构筑出特有的回声场, 只剩下火焰哔啵作响的声音。这样的地方即便有了火把照明能见度也极低, 四面八方都传来压抑的感觉,尹新舟的食指搭在扳机上, 四面八方的寂静当中,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洞穴探险是探险活动当中最为复杂的几种之一,需要专业人士和特种设备的支持,而如今他们手头能够动用的内容十分有限,但已经走到了这里又只能前进不得后退——外面的空气当中连只飞虫都没有,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就算有饮用水也只会被晒成一摊干肉。
“我们在一直向下走。”
窦句章探了探周围地面的角度:“这里的岩缝通往更深的地方。”
“很正常,这是个石头山,能做文章的地方也只有下面。”
尹新舟跟在后面,用手指的指腹慢慢摸索周围的岩壁,也从中摸索出了一点点凹刻上去的字符,可惜就和在外面看到的刻痕一样,即便是能够摸出字形来,也无法通过常用的繁简体字知识储备来进行解读。
他们继续一路向下,沉默着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狭窄的缝隙终于开始逐渐变宽,能够让两个人都正过身子来稍微舒畅地向前步行。空间上的扩张会让人就连精神都稍微舒展一些,尹新舟提议原地休息,于是二人席地而坐,用之前收集到的木柴点了个小火堆。
“那些字你也看不懂?”
窦句章突然没话找话。
“我认得的字并没有比你多多少。”
尹新舟有些惊讶:“怎得会突然这样问?”
“因为之前,大家都传说你造出了从来没人认得的新字……”
窦句章小声说道:“就是在你离开明镜宗的那九天里。”
“我家乡里原本就有那个字,不是我造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一样东西若是原有的文字没办法精准描述,造个新的出来定义它也是很正常的事,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尹新舟有些好笑地回答。
然而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写着并非如此。
和自己所处的现代社会不同,“造字”在这个世界当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一部分文字、黄纸和灵力的组合能够拼凑出用途多种多样的符篆;许多阵法的背后也有文字的作用,“一个所有人都不认得的新字”很有可能身后站着一连串无人能够破解的道统,因而尹新舟将这种新铸的剑称之为“镀铬”,会被很多有心人解读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体系。
尹新舟只能哭笑不得地解释,自己用的那些字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含义,也不可能被写在阵法当中,和凡人孩童拿着根树枝在地上随手画出来的涂鸦没有多大区别。
这话反而说的让窦句章有些不高兴了:“怎能没有区别?怀光剑锋锐难当,即便是遇上那些仙门大派的本命剑也有一战之力,可切莫要用这种话来折辱自己督造出来的一批好剑。”
明明暗暗的火光之下,尹新舟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只得连连点头,心道剑修果然是在这方面开不得一点玩笑。
中场休息过后,两个人各自服用了一颗辟谷丹,继续打起精神向着洞穴深处探去。越是往下走,那种空气干燥的感觉就越是得到缓解,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周围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些略微带着湿润的风——这就说明此处并非是一处彻底封闭的单向洞穴,而是有着一片更大的地下空间。
然而随着越发深入,脚下的路也变得崎岖了起来,一不留神就会踩到活动的石子,叮铃咣啷地朝下滚去,诱发出一连串的回声。岩缝的上方空间极高,伸手无论如何都够不到顶,却又不像是“一线天”一般开敞着,尹新舟边走边听到细碎的嘈杂声。
“先等一等。”
她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在这上面。”
好在周围如今已经宽敞了不少,窦句章微微弓起身子,一只手按在剑上,摆出蓄势待发的姿态来。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脚边,尹新舟用火把离得稍微近一些去照亮,辨认出来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排泄物。
“……”
她叹了口气,这种上下宽长左右狭窄的地方,就算是给步丿枪上刺刀都很难彻底施展开来,下一秒,攻击就转瞬而来,尹新舟还没有看清楚目标究竟是何物就抬手一枪,扣动扳机的速度比视觉反应还快,子弹命中的火光当中,尹新舟注意到这是一只体型壮硕、至少有张开雨伞那么大的蝙蝠。
刚刚的那一枪没有击中身体而是命中了翅膀,然而窦句章从她身后的位置踏着岩壁猛然跃了出来,正好一刀将薄薄的肉翅斩切下去,在尖锐的哀鸣当中结果了对方的生命。
随后,几乎是转瞬之间,黑暗且看不到边界的天顶上,张开了无数只眼睛。
*
同一时间,明镜宗。
栖衡山仓促赶来的修士们形容狼狈,身上各自都带着暗伤,说是自己宗门来参与试青锋的修士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给调包了。
——也就是说,整场比赛当中,他们门派来的参赛选手当中有人不是天衡宗来的本人。
这并不算意外,张飞鹤不动声色地看了“叶同玄”一眼,被控制着的猿猴眨了眨眼睛,一张毛脸上面看不出多少表情来。明禅宗倒是反应有些激烈,想来打伤他们门派那两名和尚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他们。
有人被掉包,这不是什么稀罕事;试青锋会出问题,他们也早有相关的心理预案,更何况就连尹新舟这个二境修士在比赛当中都看出了不对劲,修为更高的他们也不过是选择稳坐钓鱼台静待事情的发展罢了。
而真出意外的实际上是栖衡山这些修士们的心态,因为他们宗门出事出得实在是太惨,那两个倒霉弟子别说身死道消,连脸皮都被生扒了下来,下葬的时候还要落个尸身不全。
“各位怎么看?”
明禅宗这次观礼修为最高的是广德禅师,手腕上套了一串小核桃手串,垂着眼睛掐了个法诀:“人该送的都已经送进去了,总要先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们才好想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