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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79)

唐臻的目光依次扫过剩下的三个人,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殿下”李晓朝绕过平安,局促的攥住垂在身侧的手掌,“上次见到殿下已经是半个月前,我只是想亲自看望殿下,确定殿下在宫中一切都好......没有不开心的地方。”

唐臻低下头,沉默的对抗心间激烈翻涌的陌生情绪,藏在阴影中的眼底逐渐汇聚阴霾。

虽然在临走之前实现原主的愿望,让原主牵挂的人都下去陪他很难,但唐臻愿意试试。

陈玉为了避免被书房外的乱象波及,特意站在墙角,也就是唐臻的身侧,刚好将唐臻明显不正常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僵硬的后退半步,佯装冷静的移开视线,竭尽全力的忽略突然加速的心跳和想要逃离危险的冲动。

过去的十几年,陈玉从未对梁安有任何羡慕。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难以抑制的羡慕梁安对危险,如同野兽般敏感的直觉。

早知道东宫的情况如此复杂,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看到岑威满心赤诚的为太子的将来做打算,太子却已经准备跑路,觉得岑威过于可怜。于是轻易的答应岑威,替对方传话。

平安再次挡在李晓朝面前,语气颇为恼怒的警告,“宫中有我,有殿下的伴读,还有羽林卫,怎么可能令殿下受委屈?大将军不必多虑。”

“你没让殿下受委屈?”李晓朝脸色陡然严肃,看向平安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你对福宁宫发誓,真的没令殿下受过委屈?”

平安早就习惯,李晓朝的妥协和退让。

在他认知中,李晓朝对太子有别样的心思,确实应该心虚,夹着尾巴做人是应有之义。因此肆无忌惮的得寸进尺,完全没想到,李晓朝会忽然质问他。

平安猝不及防的被戳中心事,心脏险些漏跳半拍,沉默了会才冷冰冰的开口,“福宁宫的事,自然有程将军操心,不牢您记挂。”

无论是气势,还是气度,都输的一败涂地。

哪怕是懵懂的察觉到不对劲的陈玉,现在也知道,平安做过对不起昌泰帝信任的事。

陈玉再次退后半步,只恨不能与身旁的古树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唐臻强行压下心间混乱的感情和思绪,咬牙开口,“请大将军进来,孤要与大将军秘谈。”

他想做又聋又哑的家翁,不愿意再节外生枝,是李晓朝非要撞上来,总怪不到他身上。

原主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的充沛。

万一他带着昌泰帝和仙妃逃亡的路上,有关于李晓朝和孟长明消息传开,引起原主的情绪,影响他的判断......唐臻拒绝这个思路。

在真正的开始计划之前,他必须扫清障碍,提前规避所有能通过各种手段躲避的风险。

李晓朝面露喜色,轻而易举的掀翻试图继续挡路的平安,三步并成两步走进书房,丝毫不掩饰他的急切。

陈玉默默接住平安,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骠骑大将军是天赋卓越的武将。

平安还没稳住身形,先竭尽全力的挣扎,看向李晓朝的背影,正好看见书房的门当着他的面,紧紧闭合。

他目眦欲裂,连滚带爬的冲向书房,“殿下!”

陈玉连忙拦住平安,“殿下心中有数,公公不必担心。”

单纯论对李晓朝的恨意,这里没人能比得过他。

然而世上终究有比李晓朝更很重要的事情,比如父亲和殿下的自由。

十六年的圈养,没有养废太子,他依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逃脱泥潭的计划,可见其心性之坚韧。

陈玉相信,太子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宁可委屈些,也不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惹怒李晓朝,引来没必要的瞩目。

李晓朝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在太子依旧愿意表达对他亲近时,做出有可能推开太子的事。

陈玉憎恨李晓朝,但从不会看轻对方。

恰恰相反,他深刻的明白,李晓朝是个阴险狡诈,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事都愿意做的......小人。

可惜世人皆愚昧,竟然认为李晓朝是有情有义的君子。

平安握紧拳头,狠狠落在空中。

直到李晓朝毫不客气的质问他,如同对待轻贱的奴仆般对他动用武力,他才深刻的认识到,面对有权有势的李晓朝,他有多无力。

如果李晓朝勉强殿下......

“不行!”平安起码已经认识到,他没有资格与李晓朝硬碰硬,闷声道,“我去给殿下和大将军上茶。”

陈玉见平安恢复冷静,松了口气,依旧挡在平安面前,漆黑的双眼充满令人沉静的力量,轻声道,“公公安心,我是受到岑威的托付,进宫替他朝太子回话。”

平安想到岑威,寂灭的双眼立刻重新燃起光亮。

如果龙虎少将军愿意保护殿下,李晓朝想要继续道貌岸然的保持骠骑大将军的形象,肯定会有所束缚,不能肆无忌惮的欺辱殿下。

“岑兄数次为殿下前往京郊,请正在养病的孟首辅回京,教导殿下儒史经典,今日终于以诚心打动孟首辅。”陈玉抬起头看向太阳的位置,笑道,“半个时辰之内,岑兄必会亲自进宫给殿下请安。”

平安闻言,溢于言表的欣喜和激动瞬间收敛,神色复杂的凝视陈玉轻松又愉快的笑容,眼底深处浮现淡淡的羡慕。

如果他和陈玉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也能感受到由衷的轻松?

孟长明终究还是回来了。

平安记得,当初孟长明离开的时候,他心情复杂的厉害,不乏庆幸。

如今对方回来,平安依旧心情复杂却难以忽略庆幸。

先帝保佑,这两个祸害尽管相互折磨千万别在牵连殿下。

平安双手合十,守在距离书房大门最近的位置,专心祷告。

陈玉回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若有所思的打量平安。

东宫似乎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平安为什么会忽然对李晓朝,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良久之后,终于有声音打破焦躁的寂静。

陈玉和平安同时抬起头,看向院门。

身着墨色长袍的岑威龙行虎步,他身边有名身着朱红色广袖长袍,满脸冷淡矜持的青年,明明走路的速度也不慢,相比满身气势的岑威却显得仪态万千,足以入画。

陈玉率先迎上去,先朝岑威点头,“岑兄。”

然后对孟首辅躬身长揖,“孟首辅。”

直到此刻,陈玉才惊讶的发现,圣朝的武曲星和文曲星竟然年纪仿佛。

古话曾有言,若是恰逢天下大乱,豪杰辈出之时,山河即可如故。

可惜......殿下不愿意再赌。

孟长明朝着陈玉点头,不满的道,“我对你说过,不必讲究这些俗礼。”

陈玉笑而不语。

面对与岑威同样少年成名的孟长明,他总是会生出难以言喻的距离感,不敢有任何造次。

他将这归结于武将和文臣的区别。

岑威轻咳了声,悄悄对陈玉使眼色,“殿下听闻长明愿意进宫教导他的消息,是不是高兴坏了,正在思索要如何为长明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