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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65)

他非但没能杀了这对孪生兄妹,反而因为冒失冲动的行为,第一次遭遇圣朝太子的冷眼。

浓郁的血腥味不知不觉的在黎秋鸣嘴中蔓延,他呆滞的盯着唐臻明显不高兴的面容,依旧不愿意相信,太子殿下会无视他的意愿,让孪生兄妹先开口。

难道他们会再次取代他?

黎秋鸣眼中闪过戾气,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

不!

上一次,他失去最后的陪伴。

这一次,他一无所有,没有任何能被夺走的东西!

岑威立刻感受到黎秋鸣身上压抑的疯狂,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挡在唐臻和黎秋鸣之间。

孪生兄妹说圣朝的语言,有明显的口音,但不会因此影响他们想要表达的含义。只是让听见他们开口说话的人,更深刻的意识到,他们虽然与圣朝人长相仿佛却来自遥远的越黎朝。

“殿下恕罪,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妹妹刚开口就再也无法忍住哽咽,勉强说完整句话,已经躲进身侧兄长的怀中啜泣。

相似的面容紧紧相贴,眉宇间的坚毅与怯懦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情绪,在完全相同的轮廓衬托下却有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吸引力。

兄长以保护的姿态搂住妹妹,勇敢的抬起头,直视唐臻的眼睛,“我们曾经与黎秋鸣有些误会,我愿意解释,求太子殿下允许。”

唐臻换了个姿势,再去看满脸狰狞的黎秋鸣,眼底深处闪过淡淡的嫌弃。

这对兄妹不仅与黎秋鸣有相似之处,才艺方面也完全碾压对方。

可惜......

唐臻冷漠的勾起嘴角,垂头转动手上的扳指。

黎秋鸣算是岑威送给他的人,这对异族兄妹却是刘?啊,已经不记得是哪位朝臣送给他的仆人。

唐臻不再理会故作勇敢的哥哥和楚楚可怜的妹妹,语气温和的询问最后一个人,“秋鸣,你说,是怎么回事。”

进门通报的宫人没找到说话的机会,焦躁的原地踱步。

燕翎却没有等待的意思,他推门看了眼,发现送出宫的消息提到的人都在这里,神色如常的迈步入内,停在岑威身侧。

黎秋鸣的指甲几乎尽数嵌进手心,勉强维持冷静,咬牙切齿的道,“一年前,他们因为与我争夺留在贵人府中的名额,买通管事给我下毒。我身边最后的忠仆因此......”

想到从越黎朝逃到圣朝经历的种种难堪和苦楚,黎秋鸣发出痛苦的呜咽,抓着腰间佩剑的手掌更加用力。

岑威见状,好心提醒燕翎,“世子退后半步。”

这个位置,如果黎秋鸣突然发疯,想要对上首的唐臻动手,肯定会先撞在燕翎身上。

燕翎冷笑,不退反进,专注的欣赏腰间的折扇,对岑威的话充耳不闻。

黎秋鸣最风光得意的时候,有人费尽心思的找到除了身份,处处比黎秋鸣有吸引力,还与黎秋鸣有旧仇的孪生兄妹送入东宫,当然是有备而来。

听见黎秋鸣的控诉,孪生兄妹虽然难掩眉宇间的意外,但也不至于因此无言以对。

妹妹猛地推开哥哥,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与黎秋鸣对峙。

称当初被选中的人本就是她和哥哥,黎秋鸣只是备选而已,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找黎秋鸣的麻烦。况且下毒的事发生不久,黎秋鸣就被管事以犯下大错的名义低价卖给游商,孰对孰错,显而易见。

只差指着黎秋鸣的鼻子说,黎秋鸣的忠仆被毒杀是黎秋鸣自导自演的戏码。

哥哥的情绪虽然没有妹妹激动,但也露出被冤枉已久的不忿,郑重的求太子为他们做主。

仿佛时间倒转,黎秋鸣又露出当初被燕翎为难时的模样。

隔着眼中的水雾直勾勾的盯着唐臻,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像忠诚的大狗全心全意的相信主人。

他无从辩解,甚至不敢辩解,怕多说半个字都会牵动情绪,再也忍不住积压在心口的愤怒和暴躁,立刻拔刀,血溅三尺。

只能指望拯救他走出牢笼,迎来光明的神明再一次的青睐。

唐臻居高临下的打量,连等待太子做主的反应也基本相同的黎秋鸣和孪生兄妹,烦躁已久的心忽然平静。

几个月前,朝臣想要为难即将抵达京都的龙虎少将军,勉为其难的上折请求早就得到昌泰帝的允许,可以亲政的太子莅临朝堂。

直到岑威翌日就要进京拜见,朝臣才临时拼凑出挑动太子情绪的计划,忽悠太子当众为难岑威。

种种仓促又可笑的表现,将他们的傲慢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才至六月,朝臣至少学会未雨绸缪,知道想要利用东宫达到目的,要提前做出布置,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孪生兄妹的出现,导致黎秋鸣的表现变得有多狼狈,越能代表朝臣的用心程度。

燕翎见到太子陷入思考,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左右太子的决定,证明自己在东宫的超凡地位。

好在他及时想到,不久前在太子和骠骑大将军身上总结出的经验,明白按照心中的想法去做,不仅难以达到目的,还会弄巧成拙,加深与太子之间隔阂,终究还是艰难的忍住了想要开口的念头,静静等待太子的决定。

仅仅是同样出身越黎朝,能用圣朝语言与人交流的孪生兄妹,竟然能将黎秋鸣逼得方寸大乱......果然不足为惧。

燕翎的目光,轻蔑的落在黎秋鸣盈满痛苦的脸上,短暂的为自己曾经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反省。

岑威悄悄挪动脚步,远离燕翎。

身经百战的将军,基本不会出现直觉出错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在燕翎身上嗅到愚蠢的气息。

唐臻光明正大的走神,思绪逐渐从朝堂的吉祥物,移动到地方掌握实权的‘封疆大吏’身上。

京都的朝臣已经意识到太子的价值与以往不同,愿意耗费心思,在东宫做长线投资。

这些远离京都却时时刻刻掌握京都所有动向的权臣,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如同梁安似的抱着善意观望或与燕翎心有灵犀,想要控制太子,达成目的。还是像胡柳生,故意搅弄风雨,力求人人不得安宁?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亮色,唐臻下意识的看过去,透过岑威被踩烂的袍角,看到开得正艳的合欢花。

要是人人都怀揣着与岑威相似的念头,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他就不必再考虑这么多,及时行乐,躺平等死就行。

可惜......唐臻冷笑,更加坚定依旧只是个模糊轮廓的想法。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有人发现唐臻在走神。

梁安满心无语的凝视唐臻的侧脸,偷偷拽了下岑威的衣袖,示意岑威提醒太子回神。

至于他为什么不开口?

他怕太子记仇。

自从年初的‘大病’之后,太子的脾气就越来越古怪。虽然比从前更容易交流,但经常给他意味深长,深不可测的错觉。

梁安第一百零一次后悔,为什么要从南门出宫,原路退回的时候为什么满心急切又不回头看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