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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43)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与刚才明明想耍个剑花,长剑却脱手而出深深嵌入假山一样。唐臻虽然心思清明,做出的事和出口的话却总是出现意外。

诸如此时......他心里想说岑威,以此试探假山里的人会不会因为惧怕露出马脚,出口却成了将军。

在京都,将军的称呼只能代表骠骑大将军李晓朝。

满脸不耐的施承善却再次脸色大变,看向唐臻的目光凶狠得仿佛要吃人,难听的话脱口而出,“你胡闹什么?醉酒还在外面胡闹,是不是又想生病害得我们被埋怨!”

多亏他的恶人形象深入人心,才没让梁安和胡柳生察觉到异样。

梁安从前处处给施承善面子是因为施承善后面站着三省总督,如今施承善背后的人虽然没有改变,梁安却认识了距离三省总督更近的施乘风。

连施乘风都愿意哄着太子殿下。

施承善凭什么?

梁安上前半步,挡住施承善,低声警告,“今日是世子的好日子,施兄莫要做扰坏世子兴致的事。”施承善被狠戳说不得的逆鳞,立刻勃然大怒却硬生生的忍了下去,闷声道,“我也是关心殿下,这里草木旺盛,蚊虫也多,殿下皮肤娇嫩恐怕遭不住。”

唐臻躲到身形高大的胡柳生身后,悄悄观察施承善眉宇间精彩绝伦的变化。他越是隐忍,唐臻就越好奇他的秘密。

听不得‘将军’吗?

换成和‘将军’有关的事呢?

唐臻用力咬住舌尖,默数到二十,忍着麻木开口,当真有几分醉得人事不知的味道,“程大姑娘是谁?我为什么和她长得像!”

梁安和胡柳生面面相觑,皆头疼的厉害,施承善却下意识的看向假山,眼中有类似畏惧的情绪闪烁。

唐臻半合着眼皮,不依不饶的发问,“为什么不回答,孤和她有几分相像?!”

“殿下。”梁安艰难的开口,“臣比程大姑娘小整轮有余,从未见过程大姑娘的面容,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臻摇摇晃晃的上前半步,略过已经开口过的梁安,紧紧抓住胡柳生的双臂,质问道,“她是谁?”

“安定侯的独女......”

胡柳生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施承善沉声打断,“罪臣之女罢了,快带殿下去醒酒。若是让......听见殿下的胡言乱语,勾起伤心事,对殿下也没有好处。”

唐臻挣扎了几下,深知过犹不及,勉强克制住想要继续试探的冲动,顺从的爬上胡柳生的背。

安定侯。

他记得这个人。

太子迷失在可以亲政的快乐中,兴冲冲的与伴读讨论该如何批阅奏折,然后被陈玉狠狠的泼冷水那次,陈玉曾问他知不知道安定侯。

因为陈玉的模样过于可怜,唐臻没忍心说谎。

他不知道安定侯。

现在知道了。

程大姑娘的父亲,骠骑大将军李晓朝有缘无分的岳父。

唐臻回头看向假山,已经是个黑点的施承善固执的站在原地,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以施承善的冲动和傲慢,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假山内藏着的人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所以更不能冲动。

不怕被施乘风发现,但是怕被骠骑大将军发现,称呼骠骑大将军心心念念的早逝未婚妻为罪臣之女。

唐臻立刻想到合适的人选,骠骑大将军夫人的娘家。

可惜骠骑大将军单身三十余年,无妻无子,连个有名分的妾室也没有,心中只有程大姑娘,仅与程大姑娘有几分相像的太子都能得到爱屋及乌的关怀。

这是京都人尽皆知的秘密。

难道假山中的人是骠骑大将军的下属,东南三省的手已经伸入京都?

梁安和胡柳生虽然表面对施承善难听的提醒不以为意,动作间却难得默契拉满,直接询问仆人,带唐臻去客房休息。

唐臻用热帕子擦过脸,对胡柳生道,“你去告诉岑威,立刻将我的金麒麟送来,我要抱着麒麟睡!”

胡柳生推脱几句,换来唐臻的怒目而视,又有梁安在旁催促,只能不情不愿的应声。

“快些去!孤现在就要睡觉!”唐臻拍着床榻催促,非常不满胡柳生的消极怠工。

梁安在旁边看着反而觉得有趣,笑道,“殿下的酒量这么如此差?回头我给您送些海鲜酒,既能养身也能扩扩酒量。”

唐臻哼笑了声,不知道是答应了梁安的话,还是不满对方的嘲讽。

他顺着梁安的引导躺下,突然抓住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问道,“安定侯是谁?”

说出句话时,唐臻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是从哪里听见‘安定侯’三个字,又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梁安愣住,立刻满脸痛苦的捂住耳朵。

他后悔了,不仅不应该嘲笑胡柳生,更应该助人为乐,替胡柳生去找岑威要根本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金麒麟。

唐臻的上半身探出床帐,不依不饶的追问,“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我说我不知道,要不您去问陈玉?”梁安满脸无辜的看向唐臻,莫名散发着可怜兮兮的气质。

唐臻坚定的摇头,“不行!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与别人说。”

就是因为不能问陈玉,所以才选择问梁安。

梁安叹了口气,试着与唐臻商量,“你先躺下,我告诉你安定侯是谁,然后你立刻闭上眼睛睡觉。”

下次再看见太子殿下饮酒,他立刻有多远跑多远。

唐臻点头,老实的躺下,认真的掖好被角,目光澄净的望着梁安,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梁安再次心软。

当初陈玉和太子说了那么多大事也没倒霉,他只是说说安定侯而已......只要殿下不说,谁能知道殿下是从他口中得知往事?

安定侯与陈国公相同,皆是从开国时期传下来的爵位。

陈国公世代戍边疆,安定侯世代掌京防。

哪怕是杀人如麻的烈宗,也从未想过动陈国公和安定侯,成宗亲自册立的第一位安定侯,更是从小与他共同长大的伴读。

彼时京防的划分更加细致,护卫皇宫的羽林卫,负责管理京都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拱卫京都的京郊大营。

当初昌泰帝登基,便是靠安定侯的保护躲过无数明枪暗箭,才能熬到各地达成默契,承认昌泰帝的皇位。

然而昌泰五年,发生了件令所有人猝不及防的大事。

年宴,各地官员回京都述职。

那年回来的人格外多,陈国公、三省总督、湖广布政史......皆在其中。昌泰帝不胜酒力,携安定侯出门透风却遭到安定侯的刺杀。

昌泰帝重伤,安定侯被当场擒获,陕西昭勇将军怒斩其头。

梁安无意识的隔着锦被轻轻拍打唐臻的手臂,语气尽量平淡,“陛下不堪打击,缠绵病榻数月,险些因此......去寻先帝。神志清醒之后依旧不肯相信安定侯有反心,咬定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以罪臣称呼安定侯,也不许处置安定侯的家眷。可惜程大姑娘性子烈,没等到陛下清醒,在安定侯头七时在狱中撞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