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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85)

燕鹄是陈国公在最困难的时候委以重任的嫡次子,昌泰帝如今还在北地,吃穿用度、性命安危皆在陈国公的一念之间。

陈玉是东宫太子最信任的伴读,从幼年到亲政,长达十几年,第一个心腹之臣。

与这些人相比,沈木君没有任何胜算。

唐臻朝出现在门口的小狼招手,不走心的敷衍陈玉,“说的对,然后呢?”

陈玉深深皱眉。

沈木君为什么想要给太子留下个好印象?

有什么用,即使现在有个好印象,也拍马比不上李晓朝等人已经具有的优势。

除非......沈木君意不在此。

陈玉脑中猛地闪过灵光,脱口而出,“他不是为火药包!”

熟门熟路窝在唐臻腿上的小狼被陈玉突如其来的亢奋,吓得猛地抬起头,发出稚嫩的咆哮。

唐臻莞尔,故意将手指往狼嘴里送,用柔软的指腹感受狼牙的尖锐。

他对陈玉的答案还算满意,总算不再逼着陈玉闷头思考。

“孤可以拿出火药包,火药包真正传开之后的事却由不得孤。可惜沈木君没得选,只能赌孤足够强势,可以最大程度的掌握火药包,希望孤能手下留情,别用湖广证明火药包的威力。”

陈玉怔住,眼中晦涩渐深,语气挫败,“我不如他。”

李晓朝正与北疆军蜜里调油,如果火药包落入李晓朝或燕鹄的手中,东南三省已经废了大半、两广距离京都太远、四川关门相爱相杀,如同与世隔绝、龙虎军是随时拼命,完全不顾后果的疯狼,况且这几个月,龙虎军所做的事,陈国公终究要领情。

湖广无疑会是李晓朝和陈国公眼中,最适合验证火药包威力的地方。

如今沈木君去讨好或离间李晓朝和陈国公,已经为时过晚。

所以沈木君立刻用实际行动向太子表明,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从此之后,湖广愿意效忠太子,做太子的后花园。

太子保住湖广,就能兵不血刃的得到湖广。

三千两黄金,只是诚意而已。

从东宫坍塌到沈木君再次进宫,中间总共相隔不到两个时辰,沈木君竟然能看透重重迷雾,率先出招。

怪不得......天下皆知沈思水是墙头草,湖广却永远都能找到新的愿意与其结盟的人。

这等心术,委实可怕。

况且沈木君相比沈思水,只是个尚未而立的小辈而已。

唐臻抓着狼爪,手掌略用力的在狼腹摩挲,像是在检查有没有伤口,眼底极快的闪过迷茫。

虽然与几个月前犯病的模样相差甚远,但是......他眼中的迷茫来得快,走得也快,还有心思分神安慰陈玉。

“你比他年轻。”

陈玉正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理所当然的没能留意唐臻片刻的异常,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的苦涩不减反增,如同薄雾似的笼罩在眉间。

沈木君尚未而立,只是比他痴长七岁而已。

好在陈玉也不至于因此消沉,他永远记得殿下对他说,他可以犯错。

因为殿下不会犯错。

他比沈木君更忠诚。

相比之下,李晓朝极沉得住气,相隔两日才再次出现在东宫,刚好是他原本就该进宫,例行请安的日子。

唐臻如往常般在花园或暖阁,相比尊卑有别的花厅更能体现君臣亲近的地方见李晓朝,亲自捧起热茶。

李晓朝身着常服,气色相比上次更加红润,再也看不见眼角眉梢的疲惫。边品尝沈木君着人送来福宁宫的新茶,边关心唐臻的日常起居。

“这几日风雨有些重,殿下晚上若是觉得冷,不妨再加床薄被,你的身子弱得久,哪怕最近有养回来的迹象,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

唐臻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躲不闪,直视李晓朝的目光,莫名给人很乖巧的感觉。

“我知道。”

有关于身体的所有问题,刘御医和陈玉都整日挂在嘴边,偏偏唐臻如今浑身上下最敏锐的地方就是耳朵,想要忽略他们的念叨都不行。

两人闲话片刻,谁都不肯提火药包,仿佛东宫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废墟,依旧是一半焦黑,一半破败的模样。

无声的僵持在李晓朝离开皇宫之后升至顶峰。

虽然唐臻没有因此发火,但是陈玉和程诚、梁安都能感觉到,太子殿下在生气。他们默契的坐在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两只极通人性的小狼更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趴着装睡。

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唐臻的指节不规律的落在桌面的声音,时不时的提醒众人和小狼,太子殿下的心情依旧没有恢复。

做出决定,唐臻才感觉到指节的痛感,他垂目打量发红的地方,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冷漠。

“程诚,等会我配个火药包。你拿去,在城内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这次威力不大,周边八尺范围之内不能有活物。”

“陈玉,去将孟长明找来。”

“梁安,去问、岑威的消息。”

唐臻狠狠咬牙,不明白‘岑威’两个字,为什么忽然变得难以说出口。

第一次拿出火药包是为施尚文的性命,第二次拿出火药包是为李晓朝等人的目光和重视。

岑威可以超额完成的事,他只会做的更好。

程诚等人离开之后,刘御医小心翼翼的从门外探头,做贼似的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殿下,能不能诊脉?”

唐臻抬起眼皮,冷冷的注视刘御医。

他知道刘御医要说什么,以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

“谢殿下恩典。”刘御医艰难的对抗想要逃跑的本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伸出颤抖的手,搭在唐臻的手腕处。

他仔细感受片刻,仔细的问道,“殿下可有心悸胸闷的症状?还有、嗯......会不会频繁起夜?”

“没有、不会。”唐臻简洁的给出答案,沉默半晌,在刘御医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道,“孤又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

刘御医保持沉默。

如果是十天之前,太子对他这么说,他会笃定的告诉太子,只是病情有反复而已,不用怕。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太子的脉象急剧变差,肯定是受到龙虎少将军失踪的影响,病情有所反复更显得正常。

可是......太子从鬼神手中拿到火药包的方子。

刘御医专门去东宫的废墟走动过,想要从特殊原因形成的环境中寻找新的药材。

想到东宫废墟的纯粹程度,堆积的木材和碎裂的琉璃瓦超过大半都落入地下的巨坑中,刘御医看向唐臻的目光更加复杂。

太子的脉象虽然急转直下,但是远远比不上陛下刚离开京都的时候凶险。以殿下的韧性和毅力,只要别再受到刺激,熬过去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另有他学医几十载,无法窥探的难题。

思索良久,刘御医满脸沉痛的开口,“老夫学艺不精,无法判断,殿下又能见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究竟是因为鬼神显灵,还是病情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