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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7)

他随手摘下腰间的荷包扔给小太监,“你还小,别想那么多,操心好院子里的事就行。去厨房拿点糖回来甜嘴,别吝啬给赏赐,那处的人比你还不容易。”

小太监轻手轻脚的离开之后,平安从袖袋中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有根碳棒和张折叠整齐的宣纸,只记载唯有他才能看懂的特殊符号。

平安拿起碳棒画出个新的符号,暗自在心中盘算。

伴读昨日从他手中拿走库房的账册和钥匙,还没满十二个时辰,已经碰坏两座玉佛、一座观音、一对舶来小船、一对前朝流传的瓷瓶,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即使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从不为外物发愁,看到整齐排列的单子时也免不了恼火。况且殿下短短时间内经历诸多变故,性格与从前大不相同,原本只有三分火气的事,如今恐怕能怼到十分。

平安沉思片刻,起身换了身能见太子殿下的衣服。

虽然说再等等,库房那边必然会砸坏更多的东西,引起太子殿下更大的怒火,但......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且不说还没摸清脾气的龙虎少将军,这些年,平安自认与陈玉、梁安和胡柳生相处还算愉快,也不想得罪死他们。

平安先去太子的寝殿,不出意外从宫人口中得知太子在书房,成功摆脱被怀疑窥视太子行踪的可能,匆匆离开。

没想到太子也不在书房。

“殿下觉得胸闷,带了人去外面透气。”

平安耐心的询问宫人太子离开的方向,顺着唐臻留下的痕迹前行,在福宁宫外找到仿佛望亲石似的太子时,发根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正符合他‘急切’的心情。

程守忠感受到风向的变化立刻换了个位置,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回去吧,陛下已是方外之人,哪怕是为您着想,也不会与您见面。”

唐臻僵硬的勾起嘴角,敷衍的笑了笑。

他对程守忠还算有耐心,解释道,“我知道父皇不会见我,我在这儿看看他,不必告诉父皇我来过。”

程守忠闻言,本就显得苦相的面容更加凄苦,“陛下......”

唐臻正悄无声息的打量平安,没听出程守忠语气中的哽咽,转过头时,程守忠眼眶里的痕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正色对唐臻道,“您既然心中有陛下,更不该在看望陛下的时候受风累病,令陛下遭受非议。不如先回东宫,别忘了吩咐厨房熬碗姜汤驱寒。”

感受到身体确实已经有疲惫的迹象,唐臻顺势点头,从袖袋中取出个尚未刻字的琥珀小印塞给程守忠,还是那句话,“父皇不收就送给将军。”

程守忠默默点头,站在原地目送唐臻携平安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半分衣角,他才急匆匆的回福宁宫内,直奔昌泰帝的寝殿。

相比木头成精似的宫人,平安委实贴心的令唐臻感动。

不仅主动上前扶着唐臻,分担大部分的重量,还面带歉意的承诺,会尽快准备符合太子身份的软轿方便唐臻出行。

唐臻弯起眉眼,由衷地夸赞道,“要是你每日都能陪在孤身边就好了。”

平安配合着开口,语气像是哄还没懂事的稚童,“奴婢私心也想时刻陪在殿下身边,只是东宫事务繁琐,奴婢又是操心的性子,事事都放不下惦记。”

“交给别人不就好了,难道那些杂事比孤还重要?”唐臻不以为然。

平安叹了口气,低声道,“奴婢特意来寻殿下,正是因为有与您息息相关的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面露犹豫,眉宇间满是为难,看向唐臻的目光隐约透着埋怨。

唐臻似乎猜到平安的来意,不自在的攥紧衣角,偏头看向宫墙。

平安眼中闪过笑意,“昨日岑伴读和陈伴读来寻奴婢,说是殿下令他们重新整理私库账册,让奴婢交出钥匙。”

“奴婢本就没有资格帮您掌管私库,当年若不是没有人......”平安突然闭嘴,懊恼的低下头,“殿下如今终于有可用之人,奴婢替您高兴。”

“只是岑伴读和陈伴读的本事都在文韬武略,恐怕没见识过如此丰厚的私库,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点,只能摸索着来,听说是摔坏了不少东西。虽然只是身外之物,不值几个银钱,更比不上您与伴读的情谊,但其中也有先祖留给您的东西。”

“若是继续任由伴读摸索,恐怕......”平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眼皮子浅,实在是有些心疼。”

第20章

唐臻面露感动,低声道,“孤知道,公公是为孤着想。”

按理说,以太子殿下与平安相依为命十六年,从未红过脸的情分。唐臻无论如何都不该临时起意,情绪上头就要求伴读立刻去接管始终掌握在平安手中的权力,事前、事后都没有任何安抚平安的举动。

打了巴掌也不给甜枣,像是完全没将人放在眼中。

相比薄情的主子,平安的表现可谓忠心耿耿,仁至义尽。

非但没有因此心生怨怼,甚至做到彻底将自身置之度外。只知道为太子有更多可用之人欣喜,因‘担心太子将来得知伴读清点库房的过程中摔坏先祖留下的宝物愤怒’而忧愁。

当真应了他那句话,天生的劳碌命,偏偏东宫处处皆离不开他。

平安见唐臻还是没将私库中碰坏的东西放在心上,也不着急,如同闲话家常似的依次介绍已经摔坏的东西都是什么来历,语气中藏不住的心疼越来越明显。

唐臻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勾得平安喋喋不休,心思却没放在平安所说的事上。

他曾听过句华国俗语。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最值钱的金银最多只是磕碰变形,不会凭空摔没。

况且唐臻心中清明的很,即使伴读清点库房,重新造册,令私库中每样东西的来历都变得清晰,他身为私库真正的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难以真正随心所欲的掌控私库。

最不起眼的金银或者磕坏的金银首饰,反而方便运作。

如今伴读面临的难题刚刚出现,还没看到他们的应对之策,他为什么要因为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属于他的东西,放弃看好戏的机会去自找麻烦?

没错,在唐臻心中,但凡是还没握在手心,可以肆意捏扁搓圆的物件,都是尚未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等新账册拟好,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分出个库房,专门放昌泰帝每年划分给他的私产。

可惜目前为止,他还没想出谁能有资格,替他看守即将新建的库房。

迈入东宫大门,唐臻抓住平安的袖口,“公公冒着热汗在冷风中站了许久,与我去喝碗姜汤。”

稍稍停顿片刻,他又低声道,“你已经很久没留下陪我用膳。”

平安似乎没想到唐臻站在福宁宫外痴痴的望着琉璃瓦时也会注意到他的身影,惊讶的抬起眉毛,连连点头,“好、好,奴婢谢殿下的赏赐。”

唐臻腼腆的勾起嘴角,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