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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48)

“少将军不必客气,尽管问就是。”刘御医摆了摆手,同样是展示所学,脸上却再也没有第一次对陈玉吹嘘祖传针法时的意气风发。

岑威垂下眼帘,认真的思考了会才缓缓开口,“我有个......幼时玩伴,从小艰难求生,很擅长隐匿心思。为了更轻松的生存,他可以佯装成任何性格,很少露出破绽。”

刘御医心中微动,觉得岑威的形容似乎有些耳熟。

“他长大之后,又经历了些变故,性格变得更加古怪。受到刺激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不仅脾气远比平时暴躁,思考事情的思路也......”岑威停顿片刻,仔细斟酌合适的词语,“平时他是走一步,算三步的性格,受到刺激便只顾眼前,偶尔还会不认人。”

这不就是太子殿下?

刘御医恍然惊悟,眼底的诧异却不降反升。

殿下生在深宫,长在深宫,几乎没有在宫外过夜的经历。

龙虎少将军却生在河南,长在河南,在昌泰二十四年之前没有进京的记录,怎么会与还没长大的太子是故交?

岑威神色坦然,任由刘御医打量,虚心问

道,“请教刘御医,如我朋友这般的情况,应该如何医治?”

“......”刘御医试探着询问,“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有个父亲?”

旁边似懂非懂的梁安立刻抬起手,一只捂住嘴,椅子捂住眼睛,生怕他显露出的模样过于怪异,令刘御医不敢再说话。

要不是刘御医关键时刻提醒他,他还真没看出来,岑威是在光明正大的向刘御医套话。

岑威莞尔,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朋友父母双全,只是母亲已经遁入空门,不问世事,所以他与父亲的感情更好,可惜因为祖辈留下的烂摊子,他从小到大都缺少与父亲相处的时间。不久之前......”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久之前,昌泰帝秘密前往北地,归来遥遥无期,然后太子就开始发疯,病情直转极下,几乎药石无医。

刘御医屁股都没坐热,又手脚并用的朝远离岑威的地方躲避,没挪几步,背脊处就感受到阻拦。

他抬头望去,墙果然还在很远的地方,拦住他的是梁安的膝盖。

梁安挑起眉梢,面带关心的问道,“刘御医可是累了?尽管靠着我。”

刘御医暗自咬住并拢的唇瓣,临时改变方向,重新朝陈玉所在的位置用力,没想到这次又是没等挪出多远的距离就感受到难以跨越的阻力。

陈玉神色阴郁的低下头,轻声道,“岑兄的问题很难吗?”

太子病倒,刘御医作为福宁宫最信任的医者,竟然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加大太子的用药剂量。然后告诉他,再不想办法帮太子控制病情,终有一日,太子会彻底失控,不可逆转的沉沦于混沌。

陈玉既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又没有能够求助的人。

昌泰帝和程守忠远在北地,程锋远在西南,程诚只能做打手,刘御医已经认输......难道要去问太子如何自医?

陈玉做不出这样的事,只能向别人求助。

即使岑威没有去而复返,主动替他完善‘太子因为请鬼神,身体出现问题’的谎言。陈玉发泄完心中的郁气之后,依旧会选择先从岑威和梁安开始试探。

毕竟李晓朝是他眼中的卑鄙小人,只要有选择的余地,他绝不会信

任伪君子。燕翎......正养在偏院养伤,委实不像聪明的能解决难题的模样。

孟长明虽然可以选择,但是他与陈国公的纠葛太深。唐臻如今的状况,很难说与昌泰帝突然秘密前往北地有多大的关系,陈国公又迟迟不肯痛快的放昌泰帝回京都。在太子痊愈之前,陈玉很难对与陈国公有关系的人赋予信任。

理智的思考,岑威和梁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后者都不能信任,偌大的京都,陈玉委实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前者两次窥探到太子的异常却没做出任何会令太子尴尬的事,如今又愿意站在太子的角度,继续为太子周全体面。

最重要的是......陈玉不得不承认,梁安的臭嘴说得没错,目前为止,只有岑威能用最小的代价让陷入混沌的太子保持安静老实的状态。

陈玉将这理解为,相比他和程诚,太子更喜欢岑威。所以即使意识不清,依旧不排斥与岑威共处一室。

他陪在陷入混沌的太子身边,只能贴着墙面站在距离太子最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举着盾牌,防备随时都有可能朝他飞来的暗器。

程诚倒是不至于那么狼狈,充其量也只是做太子的人肉稻草人,挨最毒的打而已。

陈玉缓缓吐出憋在胸腔的浊气,眼底的晦涩逐渐平静。他扶着刘御医站起来,言简意赅的道,“即使岑兄的幼时玩伴,身患难以启齿的疑难杂症,您也应该说清楚缘由,才能彰显您作为太医院的首席并非浪得虚名。”

刘御医目光闪烁,缓缓点头。

对,少将军所说的人是他的幼时玩伴!

然而他心中还是有疑虑,抓着陈玉的手腕,神色惴惴的道,“虽然、虽然有龙虎少将军的形容,但是我没能亲眼见到这位玩伴,终究有无法确定的地方。万一说得太严重,岂不是平白让少将军担心?”

陈玉按着刘御医的肩膀,令他坐在厢房正中央的主位,意有所指的道,“实话实说,否则将玩伴的情况拖延的更糟糕,便是你的罪过。”

刘御医对此无话可说,只能羞愧的低下头。

太子殿下委实是他继承家传医术多年,无法跨越的高峰。

岑威见陈玉和刘御医有话说,故意与梁安在

角落耽搁了会。

等到陈玉和刘御医的对话结束,两看相厌的分开,他和梁安才追过去,再次请刘御医为他的幼时玩伴出个主意。

刘御医双袖交叠,悄悄抓住手腕缓解紧张,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茶盏上的花纹,视死如归的鼓足勇气,“我、我看、少将军的玩伴、已经石药无医!即使有最好的大夫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刚才他对陈玉说出这番话,险些被陈玉当场打死。

“怎么可能?!”

梁安下意识的上前半步,猛地转头看向脸色再次变得阴郁的陈玉。

岑威虽然没有开口,但也眉头紧锁,盯着刘御医的目光逐渐不善。

刘御医默默打了个寒颤,忍耐许久的委屈终于彻底爆发,嘶吼道,“是他不想活,我有什么办法?”

“你说什么?”陈玉闻言,暴躁再次爬上眼角,大有只要刘御医敢继续污蔑太子,他就要打断对方两条腿的意思。

梁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个样子的陈玉,原地呆滞片刻,立即上前阻拦。

陈玉打人从来没有分寸可言,只有往死里打和打死的区别。

刘御医看着陈玉被梁安从身后抱住,越发没有顾及,喋喋不休的抱怨,仿佛要将他在陈玉这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