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26)

唐臻端起茶盏,昂头饮尽,当做赔礼。

孟长明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像是被踩住尾巴却因为莫名的原因,勉强忍住脾气的猫。

唐臻不想被挠花脸,更不愿意沾染满身的猫毛,所以立刻认错。

退一步,果然海阔天空。

唐臻重新躺下,发出满足的喟叹,如果能长梦不醒......似乎也不算遗憾。

令太子主动认错退让的孟长明目光定定的凝视唐臻安静的侧脸,眼底丝毫不见笑意,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晦涩和几不可见的愁绪。

元宝小太监研究完锦囊,珍之重之的放入怀中,打算将其转送给平安公公,然后小心翼翼的跟在陈玉的身后。

过了今年,他又长大一岁,要早日学会办差。

一时之间,热闹的寝殿,除了闭眼假寐的太子,只有口口声声要有年味却满眼晦涩的孟长明格格不入。

好在陈玉的动作足够迅速,很快就找来足以彰显太子身份的新衣和成套的配饰,然后带着八个宫人和一个小尾巴,虎视眈眈的盯着唐臻。

唐臻看了眼尽数放在锦盒中的衣服和配饰,在接受陈玉喋喋不休的劝说和抓紧时间换衣服之间稍作迟疑,立刻决定,选择后者。

圣朝以‘黄’为尊,帝王用明黄,太子用杏黄,其余如皇子、亲王、郡王、宗亲等,如无帝王特允,只能用鹅黄。

寻常的朝臣和百姓,连鹅黄都不能用。

近百年,皇族威势远不如从前,鹅黄也逐渐成为普通颜色,只有明黄和杏黄始终是皇帝和太子的代指,哪怕势大如陈国公、三省总督也不曾在这方面僭越。

孟长明穿了身红衣,陈玉就为太子找来杏色常服,非要分清君臣不可。发冠也是以上好的羊脂白玉为料,雕刻盘旋云端的雏龙。

换衣服还算顺利,梳头却难倒几乎年年俱全的陈玉。孟长明翻了个白眼,指着程诚道,“难道你觉得我会?还不如问那个憨大个。做护卫的人,什么都会。”

程诚连连摇头,他顶着什么样的头发都能出门,反正别人看他,只在乎骨头和拳头硬不硬,脸不重要,殿下却不同!

况且他笨手笨脚,拽掉自己多少头发都不要紧,若是弄疼殿下,岂不是罪大恶极?

唐臻等了半晌,倍感无聊,干脆拿起梳子,自食其力。

陈玉环顾四周,宫人整齐的退后半步,只有元宝满了半拍,满脸讨好的看向陈玉,悄悄退后。

他叹了口气,正要交代元宝,去找个会梳头宫人来,眼角余光忽然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看过去。

“殿下?”

正对着银镜调整玉冠位置的唐臻闻声回头,虚心问道,“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的缘故,太子殿下的头发虽然又长又黑,但也纤细柔软,能够轻而易举的团得整齐,塞入发冠中。

因此唐臻虽然是第一次自己梳头,但是弄得像模像样,竟然不输孟长明由家中仆人耐心整理,力求完美的发型。

往常别人给唐臻梳头,皆会在额角留出些碎发,既是有些挡风的效果,也因为在众人心中,太子殿下尚未长大,就该如此梳发。

唐臻却习惯面无遮挡,尤其是不能阻碍自己的视线,碎发皆混在长发中紧贴在头皮上,完整的露出额头和眉眼。

如果忽略白玉冠,如同带了个黑色的皮帽。

众人见状,脸上皆浮现复杂,久久不曾开口。

唐臻挑起眉梢,回头照镜子。

这不是挺好看,怎么都不说话。

难道是审美差异?

他看了半晌,没发现需要改进的地方,忽然通过镜子看见孟长明低头捂眼,虚心问道,“老师,孤如此梳发,可有不妥之处?”

“没有。”孟长明摇头,说话虽公道,阴阳怪气却也不少,“若是换个丑人如殿下这般随意,恐怕令人难以直视。好在殿下眉目清亮,想来即使没有头发,也是个俊俏的和尚。”

唐臻面露狐疑,“那你为何不忍直视?”

孟长明神色复杂,目光停留在不再有碎发遮挡的额头,喃喃道,“这样看得更清楚......”

话说得太快,唐臻只听见几个字,身体不由朝孟长明的方向倾斜,追问道,“什么?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孟长明抬手,刚好代替碎发挡住唐臻的脑门,同时也止住了唐臻的靠近,他语气幽怨的道,“我是说,你命不久矣的死相更清晰了。”

唐臻大惊失色,立刻拉开与孟长明的距离,转头寻找陈玉的位置。

这话可不兴说!

尤其不兴让陈玉听见!

眼角余光看见孟长明还想开口,唐臻连忙斥责道,“过年的日子,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好在陈玉被唐臻露出额头,如同突然长大,显露的成熟俊美惊艳,未曾留意孟长明的话,最后为此烦心的人只有孟长明。

年宴陆续上桌,平安却迟迟不肯现身,元宝去找人也没再回来。

唐臻摇头,告诉陈玉不必再等。

人多人少,是否热闹,皆是孟长明和陈玉在意的事。如果只看他的想法,只与平时无异即刻。

程诚先行坐下,陈玉紧随其后,两人分别占据主位的左右。

孟长明的目光在程诚和陈玉的身上稍作停留,站在程诚的身后,目光定定的凝视程诚的后脑勺。

程诚敢怒不敢言,如同被欺负的大狗似的可怜兮兮的看向太子。

唐臻还没开口,孟长明已经抬头看过去,眼中满是令唐臻似曾相识的幽怨,“我不想看见殿下的脸。”

“......”

理由过于充分,唐臻无话可说,抓着孟长明的衣袖,沉默的越过程诚和陈玉。在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坐到主位的对面。

孟长明则心满意足的坐在唐臻身侧。

“殿下!”突如其来的羽林卫打破诡异的寂静,“梁将军回京,正在福宁宫外求见殿下。”

除了自知人傻,信奉少开口多做事的程诚,陈玉、孟长明和唐臻同时开口。

“梁安!”

“哪个梁将军?”

“不见。”

羽林卫茫然的抬起头,似是没听清,哪句话才是从太子口中说出。

唐臻放下还没来得及用的筷子,改口道,“如果是梁安就带进来,不是梁安就让他滚。”

羽林卫点头,小跑离开。

“是不是出了大事,怎么非要在过年的时候赶路?”陈玉面露担忧,询问的看向孟长明。

唐臻知道的事,他不知道十分也知道八分。况且唐臻近日专心养病,根本就分不出心思考虑外面的事。孟长明的消息渠道却颇为神秘,说不定能知道鲜为人知的事。

二十日前,从贵州回来的岑威亲口说,梁安打算在贵州停留两个月再考虑回京的事,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

孟长明瞥了眼唐臻,语气略显迟疑,“最近半个月,只有一件事能算得上大事。”

“请孟兄赐教。”陈玉下意识的凝神,朝孟长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