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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01)

明明耳边的响声依旧不曾减少,羽林卫的话却格外清晰,完全不受影响。

“瓦刺奇袭开平,陈国公因此失踪,这是瓦刺可汗给陛下的国书。”

陈玉发出声闷哼,瞥了眼已经被太子抓出血迹的手背,轻声道,“殿下别担心,陈国公与瓦刺纠缠多年,不会轻易出事。”

唐臻却对陈玉的话置之不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跪在地上的羽林卫高举手臂,所谓的国书竟然有两个火漆印记,仅有一个完好无缺。

不必细看,唐臻就知道,这封国书必定是经过北疆军的查看才会送到京都。

“父皇!”

唐臻退开陈玉,脸色苍白,脚步踉跄,走到昌泰帝身边的脚步却丝毫不慢。摇摇欲坠的少年,走到这里仿佛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眉宇间满是祈求,“我替你看,好不好?”

昌泰帝眉宇间浮现迟疑,狠心转开头,“不必。”

没等唐臻再开口,昌泰帝已经利落的撕开信封,拿出单薄的信纸。

唐臻下意识的看过去,本能的捕捉重点。

以昌泰帝的项上人头,换陈国公活命。

第102章 一合一

没等唐臻看清楚更多的细节,满是褶皱的信纸忽然凭空消失。

昌泰帝合上手掌,向来清癯冷淡的眉宇,少见的浮现怒意,涨红着脸叱骂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陛下?”程守忠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询问昌泰帝,瓦剌令人送来的国书中都写了什么,竟然能令昌泰帝动怒。

唐臻转过头,目光定定的凝视昌泰帝满是怒容的脸,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沉默的跟在昌泰帝和程守忠的身后。

陈玉也想跟着,脚尖还没碰到门槛就同时遭到程守忠和唐臻的阻拦,只能停在原地。

“再退开些。”唐臻的嗓音哑得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陈玉愣住,“殿下?”

目光触及唐臻眼底的深沉,陈玉的心思瞬间门百转千回,终究没敢开口询问。他不仅依照唐臻的话,连退十几步,还眼疾手快的将傻站在原地的程诚也拉走。

瓦剌究竟在国书中写了什么?

当初齐黎惹怒殿下,尚且需要屡教不改的积累,瓦剌竟然只用一封信就能令殿下的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

程守忠看着陈玉和程诚走远,转而看向唐臻,眼底满是关切。

他为唐臻拉紧因为跑动而散开的衣襟,低声道,“殿下别怕,即使瓦剌南下也不会立刻威胁到京都。”

唐臻面色苍白的摇头。

程守忠见状,眼角眉梢的疼惜更浓,连声音都刻意变得低沉舒缓,像是将唐臻当成垂髫小儿。

“陛下因为瓦剌的国书大怒,恐怕顾不上殿下。若是等会儿控制不住脾气,朝殿下发火。当时既令殿下伤心,过后又难免令陛下心生悔恨......”他稍作停顿,见唐臻不肯开口,眼中闪过无奈,硬着头皮继续劝道,“殿下不如先回去休息,让程诚去请刘御医来给您诊脉,开些败火、安神的汤药。臣保证,等陛下这股火气过去,会立刻提醒陛下去看望您。”

唐臻冷笑。

听听,多周全细致的考虑?

字字句句都是为太子殿下,归根结底却是希望他不要立刻探究昌泰帝动怒的原因,空出可以令昌泰帝冷静的思考,是否要将这个原因告诉他的时间门。不愧是昌泰帝的好、忠、臣!

唐臻抬起眼皮,漆黑的瞳孔如同难辨枯泽的深井,令人望之生畏。

程守忠也曾真刀实枪的上过战场历练,不至于被尚未及冠的少年吓退,只是他愣神的时间门,已经足够唐臻绕过他找昌泰帝。

陈玉和程诚离得远,完全没察觉到程守忠和唐臻之间门凝滞的氛围,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和程将军的身影接连消失,房门紧闭,彻底隔绝他们的视线。

“是不是要......”

程诚只说出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问。

要什么?

要出大事?

难道瓦剌奇袭开平,陈国公因此失踪,算不上大事?

其他不吉利的话,不提也罢。

陈玉福灵心至,忽然问道,“如果殿下的命令和程将军的命令完全相驳,你听谁的话?”

程诚愣住,眼底浮现从模糊到清晰的挣扎,始终未曾答话。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询问。

从前叔父每一次这么问他,程诚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听太子殿下的吩咐。

因为这就是标准答案。

如果他说出其他回答,先要挨顿叔父的揍,又得背负不受教的罪名,回家面对父母和祖辈的‘教导’。

再傻的人,吃够教训之后,也不会继续撞南墙。

除非这是个贱皮子,撞南墙本就是贱皮子的爱好。

程诚不贱,他知道叔父对太子的忠诚,仅次对昌泰帝的赤胆忠心,所以这个问题,永远只是问题而已。

他只要说出标准答案就能免去许多麻烦。

如果叔父和太子真的......程诚狠狠咬牙,像是再与谁较劲,即使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口。

等在门外的人各怀心思,殊不知,门内的人比他们更夸张。

唐臻绕过愣住的程守忠径直入内,立刻找到昌泰帝的身影。

夕阳已经开始降落,没来得及点蜡烛的殿内难免显得昏暗。

即使昌泰帝坐在御案后方的正位,已经是殿内光线最好的地方,唐臻依旧无法看清被暗色笼罩的脸是什么表情。

程守忠匆匆赶来,沉默的站在父子中央,进一步可以完全阻拦唐臻打量昌泰帝的视线,退一步就会与角落的昏暗融合,彻底失去存在感。

诡异的沉默无声延续,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直到原本能笼罩整个御案的夕阳,只剩下最后巴掌大的范围,昌泰帝才苦笑着开口,“瓦剌的国书、提到先人,朕......”

作为还没登基就吃尽苦头,登基之后更是饱受折磨的皇帝,昌泰帝早就知道,在没有底气的时候放狠话,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令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无论瓦剌在国书中写什么,他身为圣朝昌泰帝,又能怎么办?

沉默许久,昌泰帝再次开口,语气已经彻底恢复往日的平和,“我已经不生气了,臻儿不要担心。”

唐臻沉默的点头,表示他听见了昌泰帝的话。

程守忠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提醒道,“殿下似乎因急报受到惊吓,不仅脸色比平日差,嗓子也无端喑哑。毕竟还是......养身体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还是让刘御医来诊脉才能放心。”

“是,你说的对。”昌泰帝心不在焉的应声,仔细嘱咐道,“你亲自送他回去,等刘御医诊过脉再回来,别忘记将药方誊写一份,让我也看看。”

程守忠点头,遵循昌泰帝的命令走向太子。

唐臻如同在原地扎根的树苗般纹丝不动,对程守忠的目光和低声提醒视若无睹。没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自从刘御医专门为他调理亏空,原本透支未来支撑的身体,反而变得受不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