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目送江眠远离,撒开手,又懒洋洋地合上了双眼。
夜晚,江眠带着酒敲响了秦无咎的房间。
叩叩叩。
过了片刻,房门才被打开。
江眠扬着笑脸刚准备打招呼,在看到秦无咎此刻的模样时,打了一个磕巴才道:“秦师兄。”
秦无咎刚洗完澡,衣衫轻薄,乌黑的发丝犹带着水迹,他退开一些让江眠进来。
“有事?”
“我……”江眠的酒壶藏在袖中,他往房间里一瞧,只有秦无咎一个人。
想到天道宗那些人对秦无咎的态度,他大概知道了原因。
来之前,江眠做好了灌醉秦无咎的准备,却没想到撞见秦无咎刚洗完澡的画面。
他自然是见过休息时的秦无咎是什么样子,两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有时候他还会帮小师叔用灵力烘干头发上的水迹。只是在这里还是不一样的。
在这怪异的地方,秦无咎是健康的,白日里往那一站,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此刻披头散发的秦无咎,悍利不在,身上好像还多了一丝脆弱,让江眠不由自主想起他病重时的样子。
江眠又想到此地凶险,若沈临风趁小师叔酒醉发难,他自己一个人全无胜算。
小师叔记不记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两人现在相处起来很舒服,这就够了。
一切小心为上。
思及此,江眠说:“没什么,我就是……路过,来打个招呼。”
秦无咎目光下移:“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江眠下意识想将手背到身后,奈何秦无咎抬手一招,酒壶脱手飞了过去。
秦无咎拎着酒壶看他:“找我喝酒?”
江眠硬着头皮道:“天色太晚了,明日还要早起,下次吧。”他想要取回酒壶,秦无咎避开了,他只好追上去。
江眠只想取回酒壶,两人一退一进,片刻后,只听“咚”一声,秦无咎后背靠在了盛放衣物的柜子上。
江眠就在秦无咎身前,他要比秦无咎矮一些,只好踮着脚尖伸长手臂去够,却仍差了一点。
江眠有点着急,说道:“你还给我……”
一转头对上秦无咎的目光,江眠猝然收声,紧接着注意到两人此刻的姿势。
江眠没想到自己竟然壁咚了小师叔,慌忙后退。他耳朵发红,一时不敢抬眼。
秦无咎瞧着有趣,刚想逗弄两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脚步声咚咚作响,像是有大事发生。
江眠一时也顾不上秦无咎了,朝门口走去。外面灯火通明,弟子们各个如临大敌的往房间里奔。
江眠隐隐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直到有人喊:“快快快,查寝了。老雷带人过来了,不该有的东西赶紧藏好啊,别怪兄弟没提醒。”
原来是查寝,难怪。
等等,查寝?
作为21世纪的学生,江眠怎么可能不知道查寝是多么凶险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想到秦无咎手里的酒,赶紧转了回去。
事态紧急,查寝的人已经到了隔壁,江眠说:“小师叔,快,把酒藏好。”
又说:“给我吧。”
这次他伸手去拿,秦无咎很配合的松了手,然而不知是太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在江眠反应过来前,酒壶自他掌中滑落,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酒壶坠地,砰地一声,酒香四溢。
屋外随之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为首的长者一双虎目中满是威严,满含怒火的眼睛下移,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片。
江眠眼一闭,心说完了。
第22章 22、
戒律堂, 位于聚灵峰东侧的一处矮峰上。
此地远离主峰,偏远僻静,其山顶竟有白雪覆盖, 寒冷异常。寻常人若是在此,不消一个时辰, 就会被冻毙于此。
戒律堂中并未设驱寒法阵, 犯错受罚的弟子身处其中,不得不时刻运转灵力温暖自身,除此之前, 还要罚抄本门门规守则。
戒律堂的墙壁上刻满各种门规,一条条漂浮空中又很快钻回去, 看得人眼前发晕。
江眠盘膝坐在一张桌案前,坐姿端正, 正抄着天道宗的门规守则。
秦无咎坐在江眠旁边,他面前铺着的宣纸未着一字, 空白一片。
他甚至连笔墨都未研磨,此刻正一手支着下颌, 双眸微闭, 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已经睡着了。
江眠抄完了一页,抬眼看向前方,偌大的地方, 关了十几名弟子。
看来此次天道宗突击查寝,收获颇丰。
那些弟子此刻也在抄书,然而并不安静, 边抄边吐槽, 显然全无悔过之心。
江眠觉得很有意思,之前爷爷工作忙的时候, 他也住过校,每次查寝都是鸡飞狗跳,老师能搜出各种东西。
到了这里虽没有大功率电器,其他东西倒是差不多。比如说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杂/书图集,各种美酒,甚至还有人在宿舍养灵兽。
收缴的东西全部摆在空地上,看起来还是很壮观的。
这些人在被罚入戒律堂之前,还被狠狠训斥了一遍。
江眠并不觉得自己是天道宗的人,心中没什么实感,被骂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心中反而因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觉得有些雀跃。
更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小师叔跟自己一起受罚挨训。
“笑什么?”旁边忽然传来秦无咎的声音。
原来他没睡。
江眠摇头,说了句没什么,紧接着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秦无咎,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他放下笔,杀气腾腾凑到秦无咎身边,咬牙一字一句道:“小、师、叔。”
查寝事态紧急,却并不足以让江眠慌神。他在转身回房的那一刻,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
他做出慌乱的样子冲秦无咎叫了声小师叔,秦无咎神色如常,面色连一丝疑问都没有,显然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
再加上之前的发现,江眠当时就确定,秦无咎是有记忆的。只是后面被天道宗师长训斥、受罚,他没找到算账的机会,现在终于无人打扰了。
“为什么骗我?”江眠问。
“可能是——”秦无咎想了下说:“觉得有趣吧。”
被拉进来的时候,秦无咎也曾顾虑江眠的安危,很快发现小师侄就在身边,活蹦乱跳,并无危险。
当在林中撞上江眠含笑的双眸时,他忽然就起了坏心思,做出不记得的样子,想看看江眠的反应。
果真跟自己所想的那般可爱。
到了天道宗,江眠买酒,又来找他,显然已经说明他猜到了。
秦无咎本也没有很认真的在假装,一切随着心意。
既然小师侄已经察觉,他也不打算再装下去,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有趣。”江眠低声重复一遍,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