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原因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提及，沈岸攥住门把手的手一顿，然后他听见穆无涯回答：“朋友。”
沈岸的心跳骤然一停，然后开始抽疼，像在刀上跃动，缓慢有力，每次落下都触及银刃，疼得渐渐缩紧。
“朋友？同居的朋友？”穆自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家出了点事，所以暂住在我这里。”穆无涯说。
“穆无涯，三年前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薛子季，是沈岸对吧？”穆自笑道，“你藏的真好。”
办公室内沉默了一会，穆无涯说：“穆自，公司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穆自的音量突然提高，几乎在吼：“这些本来就是我的！”
穆无涯没有反驳，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沈岸屏住呼吸，连右手因为死死握着门把手，掌心被戳得血红都没发觉。
忽然办公室门被猛地打开，两人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予溪団对四目相对。
穆无涯的神情由怔愣转为惊诧，最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闷：“你……都听到了？”
沈岸松开门把手，觉得掌心有点疼，他低下头用左手握住右手，点了点头。
穆自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蹙起眉带着惊讶：“咦？沈岸，你怎么来了？”
穆无涯起身要走。
沈岸一把拽住穆无涯，他问：“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穆无涯摇摇头：“没有。”
沈岸说：“无涯，有些事情是一个人熬不过去的，你不需要什么事情都独自扛着，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转身，然后看看我。”
穆无涯的表情一瞬间动容，他低垂眼眸，紧紧地抿着嘴，许久慢慢侧过身，哽咽一声，轻轻地喊：“哥……”
沈岸静静地对穆无涯张开双手。
有些事是一个人熬不过去的，比如生父家暴，生母冷漠，老师不管，警察不理，但也会有一个人，无所顾忌地牵起孩子的手。
有些事是一个人熬不过去的，比如老天带走唯一至亲的生命，呜咽无助不知所措后，有人毫不犹豫地拥他入怀。
“哥……”穆无涯又喊了一声，他慢慢向沈岸走去，眼眸里翻涌着苦闷，他的脚步极慢，明明没有别的动作，却仿佛在挣扎。
穆自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穆无涯你别忘了，你不配。”
穆无涯蓦地回神，扭头就走。
“无涯！？”沈岸错愕地喊，几步上前要追，却被穆自一把拦下。
“让开！！”沈岸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穆自拉住他，说：“沈岸，我是好心在救你，你亲近他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怕死？”
沈岸吼道：“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穆自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是个杀人犯吗？”
激烈挣脱，大声吼叫一瞬间全部消失在穆自的尾音里。
“冷静下来了？”穆自松开愣在原地的沈岸，他笑着说，“我今天心情好，允许你问三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
沈岸死死地盯着穆自，似乎想看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许久，沈岸挣脱开穆自：“无涯的事情，他愿意的话，自己会告诉我，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想知道。”
说完沈岸转身要走。
穆自在他身后冷冷地说：“穆无涯十七岁的时候，差点杀了我们的家教老师。”
沈岸身形一顿，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跌跌撞撞，绕过一个又一个人，最后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可是行人匆匆，汽车鸣笛，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却见不到沈岸想找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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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岸离开后，穆自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转身走回办公室，反手锁好门，然后开始砸穆无涯的东西。
笔筒，摆件，烟灰缸……
穆自面无表情地全部重重往地上摔。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母亲挤在不过十平米小房间里的时光。
他和穆无涯是同父异母。
穆无涯的母亲出身豪门，与穆爸爸门当户对，穆无涯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拥有一切穆自不敢想的东西。
而自己的母亲贫穷寒酸，说是与穆爸爸两情相悦，却只有廉价破旧的衣服，和黑暗巷子里窄窄的漏雨阁楼。
那时候母亲会带他偷偷守在穆爸爸公司门口，然后告诉穆自，那个坐在小车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小穆自会疑惑地问：“那车里那个小孩是谁？”
母亲说：“那是困住你父亲，让你父亲不能来找我们的坏人，他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是你的！”
这些话说了一日又一日，一遍又一遍。
于是这个念头在孩子心里盘踞生根，烙印刻骨。
后来穆爸爸摆脱家庭桎梏，离了婚，将穆自和他母亲接回了家。
穆爸爸对穆自感到愧疚，事事都偏爱穆自，仿佛多年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穆自开始越发肯定他的想法是对的。
穆无涯的东西。
本应该都是他的，穆无涯不配拥有。
那时候的穆自早早做好了与穆无涯打架的准备，他要争夺回他从小没得到的一切。
面对穆自的蛮横，穆无涯却不在意，他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百般忍让，被抢了玩具和零食也毫无怨言，他从小就不缺这些东西，自然也不看重。
久而久之，穆自感到了迷茫，他从哥哥那感受到了善意的亲情。
两个孩子本应该携手走上正轨。
直到穆无涯的母亲将穆自的母亲推下十六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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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分别，穆无涯突然从沈岸生活中消失了，突兀又熟悉，像极了三年前。
穆无涯的一切都由穆自接管，盛世集团突然空降一位新总裁，自然出现了许多问题和矛盾，但是原本在疗养院休息的穆爸爸亲自出面，替穆自摆平了一切。
南方的冬日寒意湿冷，丝丝入骨，一大早如果有风，刮在脸上总带着狠意，仿佛不刺得人皮肤皲裂不罢休，市中医院的冯医生边感慨着自己应该退休了，边打开会诊室的空调。
等房间暖和了一些后，他才将口罩帽子围巾手套一件件摘下，然后换上白大褂。
冬日暖阳透窗，冯医生迎来了自己第一位病人。
但是这位‘病人’却有些古怪。
他说：“我叫沈岸，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想问您一个人的事情。”
第五十章 病情
听到沈岸的话，冯医生轻轻啊了一声。
这个名字冯医生很熟悉，他在一位病人口中听过了无数遍。
冯医生笑了笑，他说：“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沈岸愣了愣：“您认识我？”
冯医生点点头：“你是穆无涯的爱人，对吧。”
‘爱人’两个字让沈岸有些窘迫，冯医生看出他的无措，连忙安抚他：“没关系，你别看我都这个年纪了，但我好歹是一名心理医生，虽然现在社会大环境对这种事还是有偏见，但是我知道这只是相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