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光明艳(15)+番外

“我可不可以单独和他说几句?”

警察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长得娇柔,语声也轻柔,却叫人觉得她内心有无穷的力量,让人难以拒绝她的请求。

他劝她:“这种人我见多了,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连混混都谈不上,您不必跟他废话那么多。”

“我知道,谢谢你。”辛苍回以微笑,还是坚持。

警官被她明艳艳的笑晃的有点心慌,忙移开视线,带她到一间拘留室。

辛苍走进去。

狭小的房间里,小罗佝偻着腰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张长方形桌子前,手上拷着手铐。

辛苍进来,他眼皮倒是掀了掀,随后极细微地动了下身体,头垂的更低了。

辛苍坐到他对面,问:“你师傅呢?”

她离开南港时,小罗大概才十五六岁。

那时她去菜场买菜经常路过一家汽车修理店,那家师傅姓张,小罗就在那里学徒。

她几乎每次经过见他都是笑呵呵的,不怕苦不怕脏,师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有时看见她还会嘴甜地叫一声“小辛姐”。

小罗没有说话。

辛苍声音放缓,“回答我,好吗?”

沉默近有一分钟,小罗终于开口,声音干哑:“以前菜场附近的店铺都是违建,被政府拆了,师傅他一家也早就离开南港。”

“那你爸妈?”辛苍并没见过他父母。

小罗坐直身体,语气平常地说:“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跑了,我爸赌钱,把家里输光了。”

“为什么不去找活干?修车不是修的挺好?”

“挣不了几个钱,不够还我爸赌债的。要债的说要剁他的手,隔三差五到我打工的地方来找我,老板就把我辞退了。”

小罗突然抬起头,“我发过誓这是最后一次帮他,就算是还清他生养我的恩情。”

他笑得苦涩,“没想到第一次做这种事就被抓住,还是被小辛姐你。这样也好,总不会有人要债要到警察局来。”

辛苍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今天不是被她撞见,小罗是不是就能得手?他是不是就能帮他爸把钱还了就此一刀两断?

也可能他会被亲情纠缠继续偷抢,犯下更大的罪行。

不管怎样,命运的安排是让她撞上了,她不得不管。

她问:“你爸欠了多少钱?”

“五十万。”

“好,我帮你给,你和他两清。”

小罗震惊地抬头,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女人,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他们无亲无故,甚至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为什么……

辛苍又问:“你爸住在哪里?”

小罗半信半疑地说出一个地址。

“ 你能保证只要他还赌钱一天,你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小罗立即重重点头。

“好。如果你相信我,就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辛苍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放到他手里。

站起身,淡淡地说:“出来以后找我。”

说完,转身离开。

小罗僵直地坐着,两手紧紧攥着那张纸,倔强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辛苍离开警局,一刻也不耽搁,直奔银行去办了一张卡,又赶去小罗说的地方。

一个城中村破旧的平房区。

她找着门牌号,敲门。

屋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臭小子还记得回来?你老子快饿死了!”

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打开门。

辛苍面无表情地问:“小罗父亲?”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辛苍,见她胳膊上绷着纱布,疑惑,“你是?”

辛苍直接告诉他:“小罗今天抢劫被抓,至少要坐三年牢。”

罗父一惊,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

“他……他去抢劫?他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

辛苍冷笑,“这就要问问你了!”

罗父失魂落魄地站着,“那……那我以后怎么办?”

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辛苍心中憎恨,不想再在这多站一秒,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五十万,是小罗向我借的。”

罗父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盯着辛苍手里的卡,看得眼睛发直。

“你可以拿这五十万去还钱,也可以继续去赌,但是你一旦拿了这钱,从今往后就和小罗再无瓜葛。”

罗父只是犹豫了一瞬就伸手要拿银行卡。

辛苍手一偏,冷冷说道:

“你记住了,他出狱以后你要是敢去找他,我会找人打断你的腿!你不信的话就试试!”

罗父瑟缩一下,不敢相信面前漂亮的女人会说出这么狠决的话,她脸上的冷肃却又让他不敢怀疑她刚刚说的每一个字。

辛苍手一松,扔下卡,转身离开。

罗父想起什么,小心追问:“密……密码是……多少?”

辛苍嘴边浮起一丝讽笑,眼神不屑,“五个四,别让我再见到你!”

辛苍迎着风走了很久,久到她眼里的泪都被吹干。

她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六个月大时被扔在孤儿院门口,当时正生着病。

苍院长抱她去医院,高烧,肺炎,哮喘,在医院住院一个多月。

后来回到孤儿院,她底子差总是三天两头生病,哮喘发作频繁。

大概这就是亲生父母扔她的原因。

但她是个漂亮的孩子,长到三岁已经是孤儿院里最好看的小孩。而且和很多孩子相比,她没有外在的残疾,不生病的时候看起来很健康。

四岁时,有对夫妻因为不能生育领养了她,他们知晓她的健康状况,知道细细调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那时开心极了,会甜甜地叫他们“爸爸妈妈”。他们果真仔细地照顾她,在共同生活的两年里她的哮喘只发作过三次,并不严重,身体在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就在第三年,她的“妈妈”突然自然怀孕了。他们很开心,说她就要有弟弟了。她也开心,满心期盼着小弟弟的到来。

在她快要满七岁时,“妈妈”终于生了,真的是个弟弟,全家都欢喜的不得了。

大家都围着弟弟转,自然而然忽略了她,吃穿上都不再精细周到。

冬天时,她又开始生病。

“爸爸妈妈”渐渐有些不耐烦,甚至到后面开始厌烦,会对她发脾气,直到动手打她。

“奶奶”一直念叨着当初就不该养她,要送走她,免得把病气过给弟弟。“爸爸妈妈”这时都不再说话。

小病连绵,得不到好的照顾,终于生成一场大病,连续高烧不断,哮喘到休克,好不容易抢救过来。

等她病情稍缓,“奶奶”立即把她送回孤儿院。

苍院长说他们已经领养不能违反条例,“奶奶”就在孤儿院门口大哭,说家里养不起病秧子,再领回去就是逼她去死。

苍院长看看旁边站着不发一语的瘦弱女孩,知道就算领回去了这家人也不会好好对她,说不定小命都不保。

没办法,辛苍只能重新又回到孤儿院。而她的“爸爸妈妈”再也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