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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农场,不是动物园(5)+番外

李奶奶一愣,点点头:“当然了。”

村里人都知道豆子有灵性,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一喊就过来。

梁锦绣理清了思路:“昨晚我梦见豆子了,它说,让您去找下强子叔,他有事瞒着您。”

强子是被救的孩子之一,至今还住在村里。

救命恩人走了无法报答,被救孩子的家庭把感激转移给李奶奶,这些年里,强子比儿子还像儿子。

接下来就简单了。

梁锦绣别的不敢说,特擅长撒娇。

真相太过离谱,她直接说,怕是以为她疯了,没人信。

好在,这世界很少有绝对的秘密。

刚过晚八点。

当年的强子变成了个粗壮的中年汉子,他正坐家门口抽烟,看到两人赶紧猛吸几口,扔到脚下踩灭,站起身迎接:“李婶——中午听说锦绣回来了,瞧瞧,这才多久没见,长成了个漂亮大姑娘,快进屋。”

“别忙活了,屋里多热啊。”李奶奶笑着挥挥手,拿过马扎坐下,随意聊了几句家常后,按照梁锦绣叮嘱的随意问道,“强子,你有事瞒着婶子,对吧。”

强子脸上的笑立刻僵住:“婶,您说什么呢。”

李奶奶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说实话,她以为梁锦绣又在调皮,做个梦还当真了。

豆子如果真会托梦,那也应该先是自己。

“强子叔,这些年,你不憋的难受吗?”梁锦绣没指望他会立刻承认,一字一句说两人才能懂的话,“奶奶守寡几十年,我知道,当年您小,要听父母的话,但现在您也是当父亲的人,如果您的女儿遭遇同样的事,如果您早点告诉奶奶?”

晚风徐徐,强子额头,冒了层密密麻麻的汗,他不敢置信直勾勾盯着梁锦绣,嘴唇蠕动:“你,你在说什么?”

这时,他感觉露在外面的脚指头被什么咬了下。

百岁草龟狠狠呸了口,嘴里多了个泡泡:“你个死小孩,她说什么你不清楚吗?信不信我咬断你脚指头嘎嘣吃了。”

梁锦绣忽然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知道为什么你去奶奶家,豆子都会咬你吗?”

豆子年龄比村里任何人都大。

它脾气很好,小孩子不懂事,有的会用木棍什么的逗,它最多慢悠悠爬走,下次见到远远躲开。

从未咬过任何人。

除了强子。

几乎每一次去,强子都会受到攻击。

强子脸色再次大变,他,从未往这一层想过。

他的手微微颤抖。

当年,这只草龟也在,见到他和小伙伴落水后,急的游过来不停转圈。

它想救人。

李奶奶的声音像从风里飘来:“强子.......”

强子痛苦闭上眼,抬手狠狠抽了一耳光,然而,毫无预兆直挺挺跪下。

他跪的狠极了,听着都痛。

“婶啊,对不起,我........我那时候不懂事,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大了,我,我开不了口。”

村外有条不知道从哪里来流到哪里去的河。

白天属于男人,夜幕降临时,这里成为男人的禁地。

唯独不受限制的就是整天光屁股都不知道羞耻的小孩。

那天晚上,他和小伙伴去玩水,被一群大娘婶子给轰走了,只好去往更远的地方。

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通常晚上他们不来的,秘密基地的水很清,但岸边长满芦苇荡,有蛇不说,水里很多水草,不敢太深扎猛子。

怕什么发生什么。

正游的高兴,他感觉脚腕给什么东西薅住,另外两个小伙伴同样情况。

水草缠住脚了。

就像很多溺水的一样,越挣扎缠的越紧,体力很快达到极限,开始浮浮沉沉。

豆子不知道从哪里快速游过来,急的围着他们转圈,然而一头扎进水里。

强子感觉到,它开始撕咬水草。

自由漂浮的水草有着极强的韧性,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锋利的刀具。

豆子牙齿够锋利,但嘴巴太小了。

巨大绝望让强子用力扑腾,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浮出水面,也就在这时,芦苇荡钻出个男人——教他们读书的老师,也是平常没少被他们欺负过的地主儿子。

月光浩浩荡荡洒满水面,余光中,他看到芦苇荡里还有个人。

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第4章

地主儿子救人牺牲的事迹,让整个村庄陷入悲痛以及深深的自责气氛。

农村葬礼风俗,必须有孝子扛幡,如果没有儿子或者太小,就找兄弟家的,没有兄弟,那再远一些的表兄弟,总之,必须有血缘关系。

强子扛幡。

命是人家救的。

书记亲自主持葬礼,哭的老泪纵横:“我们都错了啊,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坏人,更何况和咱们一样的人。”

地主儿子下乡这段时间里,可谓受尽屈辱。

哪怕村里的小孩子都可以肆无忌惮向他身上扔石头。

可他,以怨报恩。

就这样,地主儿子一夜之间完成华丽大变身,从人人唾弃的资本家后人,变成了英雄。

还登上了县报纸。

强子没有第一时间把看到还有个女人的事告诉家人,他吓坏了。

地主儿子捞上来时白的吓人,泡的都起皱了,父母狠狠摁着他跪下磕头,感激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

他第一次见尸体。

还是因为他死的。

再然后葬礼一系列折腾。

那个时候,他对于男女之间的认知停留在亲亲会怀孕,但是,他同样多少知道,那么晚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芦苇荡,还光着身子,显然不正常。

他不敢说。

村里人全都饱含热泪议论地主儿子,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大概过了半年多生活才恢复正常。

父母听到后目瞪口呆,问他:“那女的是谁?”

强子不确定。

当时都快淹死了,隐隐约约的,有点像村里的二婶子。

二婶子外地嫁过来的,一口别扭的外地口音,男人早先外地混,有说拐来的,有说不是良家出身,反正,她性格和村里传统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她眼窝深,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有种异域风情的美。

她不怎么在意男女界限,想和哪个男人说话就说,同时也开得起带点颜色的玩笑。

总之,村里的男人喜欢她,女人则厌恶。

某种程度上,她和地主儿子有点相似,同被孤立。

强子父母陷入长久的沉默。

父亲咬牙切齿说:“你眼花了,看错了,压根没什么女人,记住没?”

强子还不懂,坚持道:“绝对没有,那个女人当时看了我一眼才跑的。”

然后挨了顿暴揍。

如果说出去,打断他的狗腿。

等长大后他才彻底明白父母的意思。

不管什么情况,他的命,是地主儿子的命换来的,他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他不能败坏恩人的名誉。

哪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