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全然的金色，没有一丁点儿的杂质，仿佛流淌着的融化的黄金。
如果瑞恩再对王虫多了解一些——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那么他一定会知道，这是血统稀少的高等级王虫的特征。
并且对方不同于寻常的白发，也昭告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所有的泽维尔王虫中，只有一只在成年之后，也保持着幼年时期的雪白头发——那是因为对方曾经在年幼，准确说刚出生的时候受到了袭击。
虽然王虫幸运得活了下来，但幼年时受到的伤害，让他的发育时间足足提前了许多年，这让他永远无法拥有成年王虫的黑色外观，永远都是雪白的。
而这只虫子，也是曾经的虫母唯一诞生的子嗣，泽维尔王虫的统帅——克拉克·埃斯特。
而现在，克拉克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玩着这个游戏，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杀死虫母以及自己的男人，变成了这样的姿态。
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已经成年之后的时候，在深渊监狱里，见到了被冰冻着等待王虫长大之后处决的男人。
当然还有他那该死的同伙，瑞恩的好帮手柯拉。
克拉克站在那里，看着躺在那里的男人，对方有着过于端正的样貌，极短的金发，以及眼睛下那道仿佛是眼泪痕迹一样的疤痕。
王虫们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还是记得有人用一把匕首捅穿自己。
并且也用和那把匕首相同材质的刀，杀了很多的王虫。
这样的人应该被放逐在深渊监狱的最底层……克拉克站在那里，看着沉睡的瑞恩，他突然笑了出来，然后对身边的人提了一个建议。
“我有个好主意。”克拉克轻声说，他看着沉睡着的瑞恩，既是在看曾经杀死自己的人，也是在看他接下来孩子的母亲。
“费里斯。”克拉克呼唤着自己副手的名字，“这两个新身份怎么样？普通的地球新移民。”他的手指向了瑞恩，“一个喜爱自己的丈夫，喜欢家庭，做梦都想为自己的丈夫生下孩子的婚姻崇拜者。”
“还有一个年少时离开家乡的，在甜品店里打工的男孩。”他指着柯拉。
他当然记得瑞恩和柯拉的资料，瑞恩来自于街头和贫民窟，对方不相信任何婚姻关系以及所谓的家庭感情，柯拉则和瑞恩相遇在街头，他们在一些地方做着零工，柯拉厌恶甜品以及苹果，他甚至听到这两个东西就要呕吐，因为对方曾经在年少时，遇到用这两个东西哄骗他的恶心大人。
克拉克想，没有比这更好的报复了。
厌恶虫子，杀死了虫子以及虫母的男人，变成了虫子的妻子，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从心底里期望为自己的丈夫孕育新生命。
他看着瑞恩的平坦小腹，觉得自己可能还得在催眠对方的时候，再增加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信赖自己的丈夫，从来不怀疑对方，并且和对方一见钟情。
哈，克拉克笑了出来，他金色的眼睛透过透明的玻璃，注视着还在沉睡的瑞恩，“瑞恩。”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克拉克当然还记得，自己作为新移民计划的文员，见到瑞恩的那一次场景。
对方几乎是诧异地看着他，有些紧张地从椅子旁站了起来，他想说些什么，但又只能低头，几秒之后，才不确定地询问，“你是我未来的丈夫吗？”
克拉克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然后他微笑了起来，用自己模仿出来的安抚笑容，对瑞恩说出了自己编造的身份。
“是的。”他走过去和对方握手，“也许新移民计划的工作人员已经和你说过了。”
“我是邦尼族。”克拉克笑着说，“有些像你们地球时代的兔子。”
……
瑞恩走出书房的时候，并不诧异克拉克就在这儿，并且还像是知道了一切。
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迷茫和怀疑，但心底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克拉克在欺骗自己。
瑞恩脑袋里想着许多东西，但他知道现在并不能暴露在克拉克的面前，于是他只能抱着对方，像是在寻求他的安慰。
他不知道柯拉是否与自己一样，这会儿也在听着费里斯的哄骗。
他眯着眼睛，感受着克拉克落在自己脸上上的亲吻，以及对方微微颤抖的手心——他是在紧张，还是在激动？又或者是恐惧？
瑞恩在心底做着评估，他靠在克拉克的肩膀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他伸手的时候，抚摸着自己的肚皮。
如果自己的丈夫真的是泽维尔王虫？那他只能对克拉克说一声抱歉，这个孩子不能出生，瑞恩想。
他不想成为王虫那些一次性的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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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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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瑞恩在克拉克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新移民计划的反精神控制检测中心，他和往常一样走进了那间房子戴上了眼罩，然后躺在了那张椅子上。
对话依旧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进行着，只是对方又询问了一个问题——
“克拉克说你的梦里，又梦到了别的东西。”
瑞恩的手掌依旧像之前那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但这次他却并非处于安抚，而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两个个体，另一个自己正注视着这个懦弱的依赖自己丈夫的男人，然后对他说，那个人是骗子。
他知道，瑞恩想，他摸着自己的肚皮，然后才对那个声音说，“是的，我觉得很糟糕。”他用之前的语气对那个声音说，“我在梦里……不仅仅杀了那个女人，还杀了她的孩子。”
“你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
“是的。”瑞恩重复，“我记得上次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他停顿了下，“那个女人对我说，他叫埃斯特。”
“继续。”
“长官，我只梦到我杀了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瑞恩用一副十足迷茫的口味叙述着这件事，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骗子一样。
“我记得我用匕首捅穿了他的身体，最后还给了他一枪。”他仔细回忆着自己的梦，他想这一点克拉克应该没有欺骗自己。
这确实是自己的梦，他在地球时代杀了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但奇怪的是，当他再次回想这段记忆的时候，他心中再也没了恐惧的情绪。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平静。
他就像一个罪犯，等待着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一样的平静。
甚至他觉得自己在杀完那个婴儿之后，也许丢下了手中的枪，也许没有，他只是站在窗户边，跨过他们的身体，然后伸手打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