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具尸体(55)+番外
他见了江乐,还略有点羞涩:“现在认出了。我夜间看不出什么东西。”
江乐看着这小家伙:“嗯。我就是想随便来跟你聊聊。”
齐敏不愧被取了一个“敏”字,当下察觉到了江乐话背后的意思:“我要死了,是么?”
江乐没说话。
“京城五月、九月不行刑。我能活到六月再死。若是等我七岁,那要明年年后才死。”齐敏很认真和江乐算着,“还有好些日子呢。”
大约是心里头压着的事情大多都说出来了,齐敏如今意外有了点孩子样,还和江乐说起了放风筝:“以前和您约的风筝,可惜要食言了。”
身后的唐元站在那儿,在这一刻真正像侍卫一样守着,没有说话。
江乐见小家伙眼里还一如初见时那样透彻,轻笑了一声问他:“后悔么?”
“嗯。”齐敏想了想,认真点头,“有一点。我还来得及长大。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旁边的囚犯听了嗤笑了一声。
他已是知道齐敏的事情:“换成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地步。”
齐敏侧头:“可你和我关在了一起啊。”
语气单纯又杀伤力十足。
囚犯没话说,冷哼了一声。
江乐笑出了声。
确实,要致人死地的手法千奇百怪,齐敏这一手算不上复杂,最终还是自己承认了自己是凶手的。要是换一个人,也如齐敏这般早慧,或许早想办法脱罪了。
齐敏刺激完了囚犯,和江乐继续说:“官场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只觉得一来二去,可能等父亲真的伏法也是多年之后。凉县的人等不起。再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
小道理是一套接着一套。
怕是这孩子已经用自己的小脑瓜,想了这问题很久。
江乐又问了齐敏一个问题:“那,是谁和你说的潮州一事,教了你培养毒物?”
齐敏看着江乐,眨巴着那双黑眸:“一定要知道么?”
江乐手指挠了挠下巴:“我觉得知道挺危险的。”
齐敏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咧开嘴笑:“潮州这事是下人嘴碎,说起我的年纪总容易谈到这个。看我年纪小,以为我不怎么记事。再后来我去问了一些,知道的便多了。”
江乐仔细听着。
“至于养这个毒物,也是听一个下仆随口说的。她家中有食物放置久了,就有了毒,小孩贪嘴吃了就死了。”齐敏看着江乐,“我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没有人指使教导?
江乐微怔。
齐敏裹紧了被子:“是不是并不算危险?”
江乐听完这个,很配合点脑袋:“是。”
齐敏说够了,打了个哈欠。
这天很晚,孩童嗜睡,哪怕这地方阴森并不舒坦,可困意挡不住。
他打完哈欠,这才安慰江乐:“您该回去了。我还要在这儿关很久的,不差这么一会儿的。”
江乐这才站起身:“有道理。”
齐敏和江乐这般说了一声:“等个七八年,我们还是能约放风筝的。”
这是约了下一世了。
江乐应了声,伸手摸了下齐敏的脑袋,略带惆怅便决定先行离开。
唐元跟着江乐就此离开。
齐敏裹着被子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他很快就看不清了,前方都黑漆漆的,没有多少光。今日的月光星光,几乎都是没有的。
他磨蹭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恢复成刚才的姿势准备入睡。
“你家下仆话也着实多了点。”狱中的囚犯和齐敏这样说着。
齐敏的声音已带上了一丝困顿:“是啊。经此一遭,估计能遣散的遣散,不能遣散的估计和我大哥那丫鬟一个下场。”
囚犯轻哼:“小小年纪说话如此顺畅也是少见。”
齐敏声音渐渐小下去:“大概吧。”
不久之后,微小的鼾声响起。
徒留下被困锁的那位囚徒,独自靠边坐着。
他也有一床被子,不过他并没有给自己盖上。
过了很久,似乎夜已很深,狱中所有人都已入眠。就连巡夜的狱卒的脚步声,都听不到多少。
坐着的那人才轻微动了一下,铺开了自己的被褥,睡了进去。
江乐被唐元带出去,路上问唐元:“你就专程陪我走这么一遭?”
唐元带江乐走得飞快:“不是专程。”
江乐想想觉得可以理解,转头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觉得齐敏说得可信么?”
唐元想起先前的对话:“六岁稚儿不擅说谎,能隐匿一些说辞已经是极致。如果有人引导他做事,这人必然会是那些个下仆之一。”
江乐若有所思。
唐元继续快速说着:“下仆嘴碎,又说起六年前的事情,恐是老仆不经意和新收下仆所说。而近日才知道的这个杀人手法,若是有人有意为之,这人可能已经离开或这些日子准备离开。”
江乐脑袋灵光一闪:“你知道桂小雪么?”
唐元细思一下:“陈岗一案中的桂小雪?”
江乐应声:“她和两个案子都有点关系。一个是在胡氏身边,当时还在现场。另一个是,她碰巧是衙门的短工,又因为这事丢了工事,离开了衙门。你说这事情巧不巧?”
“是条线索。”唐元觉得很有道理,“既然案件有关联,这点大理寺卿不会放过。”
江乐觉得也是,她都能想得到,没道理那群整日研究案子的人想不到。
“那我们讲点正事,你还要在我身边装傻多久?”江乐被猛然带上屋顶,倒抽一口气,猛掐了一把唐元。
唐元差点带着人摔下去。
他稳住身子艰难开口:“看我心情!”
语气咬牙切齿,非常惨烈。
两人大晚上在屋顶上互相伤害,对视一眼,眼内是一个念头。
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第45章 潮州一滴血
江乐回到京城小院,被自己徒弟逮着,将见着齐敏的事情说了说。
周珍听完后还追忆了一下自己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不过没什么好的记忆,她和江乐透底的时候便说了:“有些意外,对那时候的事情竟都还记得。娘亲忽然病重,家里面到处都是中药味。娘亲过世后,父亲回来了一趟,就将我带走了。”
江乐感慨:“物非人也非。”
周珍被自己师傅这么一闹,当下笑出来,也没再说小时候的事情。
一闹腾都快天亮,两人赶紧收拾好睡了。
晚上就这么一夜过去。
京城的生活该是闹腾的,江乐却没有那么热衷于那些个闹腾的事情。她随便去街上买了点东西,收拾了行李,带着周珍便打算回永州了。
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逛上京城的花楼。
来的时候跟了人,回去的时候身边不仅有一个装傻的唐元,还附赠了两名典吏。
两名典吏各自都是领了事情的,和江乐一道走也不为过,还能护着人安全。
回去的路上不用赶行程,江乐刚开始恨不得走一段路欣赏一下沿途风景,后来便成了瘫在马车内,喃喃和周珍背着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