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具尸体(48)+番外
周珍气头上没反应过来,瞪大自己眼:“啊?”
江乐可宝贝自己手头的那张纸了。
她整理了笔墨,将那还未完全干透的纸放在桌中间,和周珍说:“有的人看着面相老实,杀人的时候却没有一刻犹豫过。”
周珍看向那张纸。
“有的人看着面相丑陋,再苦也不乐意让孩子饿一口。”江乐手指滑落在盖上的印章上。
她脸上挂着笑,意有所指:“有的人看着嚣张跋扈,放荡不羁,实际上却愿意和一个女人签上一份契约,答应永不伤人。”
周珍猛然看向江乐。
“他是一个聪明的傻子。”江乐对着周珍笑瞇了眼,“如果我赌输了,我们可能就要打包回家隐居。你觉得我们那竹林地还能待着么?”
周珍听明白了,也结巴了:“可,可是……真赌输了回不去了呢?”
如果让人知道江决曹是个女子,那可真的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唐元和她们整日一起吃住,只要注意一点很容易能发现异常。
师傅的意思是,唐元是知道的,而师傅知道唐元知道?
如果输了呢?如果皇帝怪罪呢?如果,没有回去这码事了呢?
江乐将纸拿到自己面前,展示给周珍:“那就走之前,闹个天翻地覆。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江长乐。天赋异禀,惊才艳艳,可惜却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甚至能让当朝的唐大人签上这种条款,还能断案,还能上大理寺。”
她朝着周珍眨眼:“以后往来想要见我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周珍跟着茫然眨眼:会,会么?
江乐垂下眼:“而我看人从不会输。比如你父亲,比如……唐修渊。”
第39章 江决曹是个女子
天气愈加热起来,按照往年的惯例,宫里准备起前往行宫该筹备的东西了。避暑山庄那儿有冰库,还有可以不停循环落水的凉亭,降暑得很。
可惜对于一位帝王而言,再怎么想休憩,他还是有无数的公文要批改。今日不批改,这些就堆积到了明日。改天堆积如山还要被言官说两句。
皇帝往椅背上靠了靠。
边上的太监凑上前,在皇帝的允许下,给帝王轻按脑上穴位,用于舒缓疲劳。
桌上还有极多的公文,其中正摊开的那一个上,里头用语已极力精简,却还是密密麻麻汇报了不少事情上来。
“唐元求见。”有人禀报的声音传来,却是没有见着人。
皇帝并不觉得讶异,闭着双眼还是靠在了椅座上,过了片刻才开口,语气平淡:“人都下去吧。”
给帝王按穴位的太监听了这话,默不作声收回了手,踩着小步,正面对着帝王,弓着腰朝着门外退出去。在他退出后,门口的几位随时备着伺候的宫女一同也跟了出去。
这会儿屋里好似除了皇帝再没有人了。
安静得能听到熏香的声音。
好一会儿,皇帝微微抬起眼睑:“修渊?”
“臣在。”一袭黑袍的唐元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恭恭敬敬朝着皇帝行了礼, “参见陛下。”
“起了。你我之间私下就不用行这礼。”皇帝淡笑一声,挺起了自己的背,不再靠在椅子上。他看向下方站起身的唐元,忍俊不禁,“你这头发倒是有意思。”
“礼不可废。”唐元这么说着,人却很随意从边上扯了一个椅子直接坐下了,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落水时脑袋磕了,这头发回头就被大夫剃了个精光。这还是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
真的很不容易长出来的了。
皇帝看着唐元脑袋上那还没指甲宽的头发,笑意浓了很多:“这也……”太好笑了。
要不是两人确实君臣有别,唐元现在真的很想揍一下自己的童年好兄弟。
皇帝好在还有一点人性,知道唐元没了头发已自觉很丢人了,也就不再刺激他,反而是转口问了他两句:“这段日子在永州如何?”
“吃饱穿暖不用见那群人,还重了两斤。”唐元想到在江乐那儿的日子,眼内柔和了点,“小家总是比大家要平淡得多。”
“你就是太喜欢平淡了。 ”皇帝听了唐元那话,意有所指说了一声。
唐元也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唇角拉平了两分,眼神里看不出情绪,直视着面前的皇帝:“平淡没有什么不好。”
语气是那么认真。
皇帝笑笑,不置可否。
两人都很清楚这一次见面,不过是唐元顺着皇帝的意思,让皇帝清楚一下自己的状态。他都来京城了却不见皇帝一面,还私下在当别人的侍卫。这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案子你借着现在身份继续查着,这日子过了久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出来的。”皇帝想着这一回的刺杀,心里头还有点火,不过面上是半点不显,“等查出来了,朕把你吃的亏都还给他们。”
唐元应下:“是。”
皇帝说好了最重要的事情,又想起一个人:“对了,近日永州江决曹就在京城,吃住可还习惯?”
唐元想着先前说并不喜欢京城住所的江乐,笑了下却说的是:“还成。”
皇帝点点头,这会儿也算是给唐元透话:“嗯。若是你有心推他,等改日找人举荐上来就是。姜爱卿不是那种扣着人不让人出头的。他是个有才的。”
唐元顿了顿:“江决曹在验尸上有大才。完全能出书著作,给天下验官仵作用,以防有少见或者误判之事。”
皇帝是对江乐有点兴趣,却没想到唐元会这么夸赞成这般,失笑转口:“他才十八。”
唐元点头:“还是个女子。”
皇帝点头:“还是个女……?”
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手抖了一下,脸上表情骤变:“你刚才说什么?”
唐元并不打算隐瞒皇帝,声音低了两分:“安之,江决曹是个女子,一个在验尸上有大才的女子。她不该在闺房之内,去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从而相夫教子。”
安之是皇帝的字,当年太后生了他,只 要他平平安安长大,可惜后来成了帝王,这个字就很少再会有人叫了。唐元自小和相识,当然是知道这个字的。
这个字也表明了唐元的态度。
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和皇帝说这件事,不是君臣。
皇帝觉得有点荒谬。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更好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哈,你说江决曹是个女子?女子?”
他表情清奇得很,有惊异,有好笑,有疑惑,有恼怒,有全然的不理解。
唐元直视着皇帝,相当肯定:“是。”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皇帝先一步憋不住,眼内满满都是困惑:“怎么会是个女子的?”他想不通极了。
有大才的人要是能用,那就再好不过。可都明知道这人是个女子了,他要是想要大用这个人,可就很是头疼了。
唐元沉默片刻:“女子和有大才并不冲突。我见过她写的东西,还有她教给她徒弟的东西。世间再无第二个江长乐。只是若是安之想要江乐在京城做官,那可能性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