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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具尸体(13)+番外

作者: 乃兮/奶酪西瓜 阅读记录

“这人除了脑袋上这个口外,问题都不大。”宋大夫擦拭干净自己双手,“你们可以给他穿上衣服了。”

周珍先前只顾着看人的身体,连带和自己脑中的图对照了,听了这话忙把干净衣服给了乞丐。

乞丐对穿衣有点迟钝,四喜在边上帮着他穿上干净衣物。

宋大夫知道江乐是主事的,自然和江乐讲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以及要开的药:“问题不大,我开几服药,活血化瘀,要吃一段时间。五日后再来我这儿看看。”

江乐应下了,反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他按一按,揉一揉,嗯,活血化瘀。”

大夫和法医总是皮得很有共通性,宋大夫眨了眨自己周圈满是褶子的小眼睛:“那他可能会跳起来打你,下一次我会配两个人活血化瘀的量。”

周珍在旁边听了噗嗤笑出来。

江乐被逗笑:“知道了。”

开完了药方,江乐望了一眼上头的字,确定了自己半个字都看不懂。

宋大夫让四喜去抓药,周珍便跟着四喜一同去拿药。

傻着的乞丐,刚穿上了干净的衣物,半佝偻着自己的背,摸着自己身上那件新袍子。新袍子没有他原先的那件料子要好,只是足够新,没有半点泥污沾染。

他抓着胸口的衣服,力道用得重了一点,衣服上很自然多了一个褶子。一看到起了褶子,他慌乱松开手,小心翼翼抚了抚那一小块地方。

可惜,衣服没有那么容易抚平。

他带着轻微的无措,看向了江乐。

那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一点雏鸟般的情愫,还有弄脏了衣物的羞愧。剃光了头发的脑袋,用布包扎好了伤口,依旧难掩他颇有棱角的面容。

如果说面由心生,这人该是如雨后天晴那般风光月霁的,骑在马上接受着众人的视线,那些赞赏的、羡慕的、爱恋的目光的。

他不再死寂的眼内,好像自带着一点光亮,点亮了所有的希望。

可对于江乐来说,她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声:“就是这个脑袋实在不太像模型。”

旁边宋大夫听到了没懂:“什么魔性?”

江乐对着宋大夫笑笑摆手: “没什么。”

抓药的活计对于四喜而言并不难,他很快就带着拿了五贴药的周珍回来了。

宋大夫细细又跟江乐、周珍说了下这药要怎么煎煮。

一包药不仅要煮好一段时间,里面几种药材还要分开按时间放下去。江乐耐下心听了一遍在脑中过了一遍。

周珍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可是师傅和我过些天平日会有点忙。”

“我们这边也能煮,不过要加钱。一贴煮两回,早晚都要服用,你们若是没空煮,每天过来跑两趟拿药汤。”宋大夫和两人说了一声。

江乐不清楚决曹工作是不是会很忙,但她确信她和周珍都没有这个时间来煮药。

她略带思考,还是拍板定下:“我们拿回去找人煮。”

她打算从知府夫人那儿暂时藉个人,等到周珍娘亲当年的乳母到了,再请对方帮忙煮药。

宋大夫见江乐决定了,便给算了算钱,让江乐拿走药将那乞丐一并领走。

江乐带着两个人,一大包药走出了药房,往家里头走。

医馆里,四喜打扫干净了地面,侧头好奇看向宋大夫,询问了一声:“新上任的决曹不知道衙门有医官么?”

“还没上任呢。”宋大夫晃着脑袋,“哎,这么年轻。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已经开始有专门做理发工具的,“理发”一词也有文献可查。理发逐渐成为一个行当。

【架空真好啊】←脑补饭真香.jpg

第11章 凉县一滴血

永州凉县。

一个满脸流气的中年男人,揉了一把自己邋遢的胡子,吹着口哨,走进了一间破烂的屋子。

这屋子勉强能避个风雨,窗户上积攒了不少的灰尘,有些地方甚至纸有破洞,晚上住着恐怕并不保暖。寻常人家屋外屋檐下必然会挂些干货,而这家人家,半点干货都挂不出。

一看便是个贫穷人家。

中年男人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那破旧的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木门:“人呢?”

这大白天的,凡是有健康壮丁的都外出工作去了,怎么可能会留在屋里?

屋内传来了一阵憋闷的咳嗽声:“陈兄。”

“什么兄?你也配叫我陈兄?我是你陈爹爹。”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跨进了屋里,还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他这么一步迈进来,还以为进了药馆,只觉得鼻子里全是药味。

伴着药味的还有一股子霉味。

永州有河水,靠近水边的地方建造屋子,就是容易发霉。

“这都什么屋子……”被叫陈兄的男人走到了床边,抬脚就向着床上踹去,自上而下带着满眼的厌弃,“怎么还没死呢?”

床上的人瘦骨嶙峋,脸色蜡黄,早就被疾病闹得半脚进了棺材。

平日白天里听着别人问自己怎么还没死,正常人都要怄气,更别说得了病对死亡有所恐惧的人。

他猛烈咳嗽了起来:“咳咳——”

咳了好几声之后,他当下有些气喘不过来,原本蜡黄的脸涨红起来,显得尤为恐怖,恍若下一刻就要咽气。

陈兄见他变成这样,反而乐不可支,笑到拍掌:“哎哟,这三年前还算个人物,现在说不行可不就是不行了。”

说着他还嘴里荤黄不忌说了一大通:“家里头娘们都爬别人床了,就剩下一个,胡家的娘们吧?本来是要死要活想要跟着你,结果娘家看不上你,就等你死了人好再出嫁。嘿,我还没爽过。”

床上那人双目怒瞪他,双手抓着床沿,挣扎要起来。他指尖绷得骨头都分明,筋脉由于人太瘦,绷紧之后根根清晰可见。

剧烈的喘息声,搭配上恨不得杀死对方的恨意眼神,却在现实里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他的身体太弱了,连起身都是一种艰难。

“哈哈哈哈哈——”陈兄笑了一会儿,又摸了一把自己乱遭的胡子,眼里带着一丝阴郁,“老子今个就在这候着,当着你的面睡你娘们。她每三天偷来一趟对吧?”

什么叫做忍辱负重呢?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呢?

哪怕再恨,床上这人在这一刻,也不得不低三下四,憋着恨意恳求:“胡氏不过普通家女子。我因为你一句话倾家荡产,这还不足够的话,你就亲手杀了我。 ”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陈兄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这不是五月也不是九月的,说没了脑袋就没了脑袋。牛旭林,你这条破命现在可没那么值钱。”

这姓陈的一点不蠢。

牛旭林用力闭上了双眼,是的,他这条破命现在是不值钱了。

三年前他是永州知名的商户,三年后连街头的乞儿都比他有钱。

屋外传来了两个女声。

“胡姐姐,你这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要是买线我一块儿去买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