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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具尸体(110)+番外

作者: 乃兮/奶酪西瓜 阅读记录

妇人朝着将军夫人深深躬身,在这狭小的马车内释放着自己最大的谦卑:“很久没见过夫人了,也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奴。”

“和我就别那么客气了。叫一声净思就好。”沈净思注视着妇人,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幽幽叹气,“没想到当年漳州一别,再次见面会是在京城。”

“三年前,奴也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只身前来京城,只为了求夫人帮忙。”妇人听了沈净思的话,却还是沈净思用“夫人”称呼,并以“奴”自称。

她面上带着浓重的忧愁,却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要求。

沈净思看着她这般谨慎,低声劝慰:“等到了将军府再慢慢说给我听罢。”

妇人应声。

马车返回了将军府,停在了后侧门那儿。

今日将军夫人外出只带了一个下仆。她连寻常的侍女都没有带上,惹得将军府平日里伺候沈净思的那些个侍女焦虑得很,就怕出点小差错,回头一群人都要被将军责罚。

沈净思带着下仆和妇人一同回了将军府,刚踏进自己内院,就见到了院子正中央坐在那儿晒着太阳,给两个孩子讲边疆战事的白斐。

寻常男子都是如玉一般,一股子的书生气。白斐不同,他无论是站在那儿还是坐在那儿,都时常带着一股兵刃的味道。

沈净思前些天和他这么说了,白斐就笑着回她:“那是边疆战场的味道。”

一时间,她竟是看得有些出神。

内院有侍女一眼就发现了沈净思,匆忙就走向沈净思,行了礼:“夫人。”

白斐转过头,看向了沈净思,朝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夫人怎么今日自个跑了出去?难不成是怪我前些年总是在外头,所以也要让我尝尝一个人在家中带孩子的感受?”

话里的笑意明显。

两个孩子对着她喊了起来:“娘!”

沈净思朝着两个孩子温和一笑,随后才回答了白斐的话:“将军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怪我出去不带人?”

白斐失笑。

他不过是稍带调侃性质询问一句,反倒是被沈净思倒打一耙。

多年夫妻,他见沈净思的日子,还没有见自己手下的时间来得多。这次回来叙职,他便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回来,或者是找个就近一点的地方,带着妻子一同过去。

六年间,他在边疆能报复回来的,几乎都报复回来了。若是再打下去,就会如官家所说,那是在打别人的家。打了还要花费心血花费钱财去治理,官家的国库里可没那么多钱。

沈净思让侍女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并没有和白斐多说什么,反倒是引进来了先前带进门的妇人。

白斐见了这妇人,脑中思索了一阵,却发现全然没有记忆:“这人是?”

沈净思回了白斐的话:“三年前宫中女眷一道去漳州避暑,皇后念我总是一人管着将军府不容易,便带着我一同去了。在那儿认识了一位先生,这位是同我一道学习的那位同伴的母亲。”

妇人朝着白斐行礼:“见过将军。奴是漳州人士,早年与夫人见过一面。”

白斐对去漳州一事情是知道的,沈净思的事情,府上总有人会专门书信告诉他一声。

他见着妇人,倒是有些好奇:“这从漳州赶过来,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孩子呢?”

妇人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着两位跪下:“奴就是为了这一事前来的。望将军和将军夫人,先听奴将这一事给好好说清楚。”

白斐还没能反应过来,沈净思却是一挥手,让自己贴身侍女带着下仆一道退下了。

一时间内院只剩下了沈净思、白斐、和这名妇人。

妇人见旁人已被屏退,这才开始整理思路,讲起了事情:“奴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这一点看奴就知道,潮州常年四季如春,百姓都偏高,肤白发黑。 ”

这一点从这妇人脸上,确实是能看出来。

她哪怕脸上有不少褶子,可皮肤到底是还是极为白的。

“奴有一女,因为命中八字特殊,自小被当成男儿生养。后来进了私塾识了字,再之后拜在漳州一位老先生门下,学习经义。这才在三年前和夫人能有一面之缘。”妇人简单讲了这点关系。

白斐听了这话,觉得甚是荒谬。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相当震惊看向了沈净思:“你知道那人是女子么?”

沈净思点头:“知道,老先生也是知情的,很是惜才便留下了她。后来我去拜会先生,在漳州这段日子,便是和这女子一同在先生门下学习。可惜她平日总是男子装扮,和我时常往来书信实在不便,所以后来就没再联系。”

“不。小女两年前,就已经不在漳州了。”妇人说出这话,顿时红了眼眶。

她没有当场哭出来,微红着眼眶和沈净思强调:“小女向来重情义,又少有能够谈得来的,对夫人很是上心。她还曾和我说过,她不能和男人走太近,也不爱和那些个女红的女子走近,也就夫人这般罕见的人,才算得上是她的友人。可惜认识得太晚。”

沈净思微愣,随后喃喃:“……我还当她是当惯了男子,不想和女子靠太近。”

她知道自己误会了,忙问妇人:“那她不在漳州是去了哪里?”

妇人声音发颤,整个人情绪几近奔溃,抖着身子:“他们都说小女死了!捡了一具尸体回来套上了小女的衣服,身子被车碾压了根本看不出模样!而那车夫是世家仆役,不仅弄出了人命还惊了车上贵人,那贵人家中管事很快就将车夫送上了衙门,算作请罪。可那具身子是个男的!”

白斐挑眉:“那你家男人总不至于还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吧。”

人听到白斐说到这里,面容狰狞,咬牙切齿:“我这些年身子弱,受不了孕。那人后来娶了一个小妾,生了一个儿子!他非说至少这样死了,他有的是两个儿子!否则他接下去永远都要被嘲笑!”

沈净思听了个明白:“也就是说,她还活着,但很可能已经不在漳州?”

白斐却是摇头。

这妇人的小女十有八丨九是出了事,否则怎么会两年都不曾回家去过?还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是。她定然是还活着的!可奴一个人寻不着她!这才来求夫人!”妇人说着就想要给沈净思磕头。

沈净思看着妇人这般恳求姿态,微微让开了身子。

她不是一个蠢人,妇人这三两句话,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这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同时,她也明白这事情有多难办。

命,那世家不知情,该罚的马夫已经送去处置了。

人,至今为止还了无音讯。

“天下如此之大,要在其中寻找一个人,海里捞针啊。”沈净思微叹口气,“我便是身为将军夫人,也不是手眼能通天的。我也只能从漳州着手,让人去你家里探些虚实,再去寻人试试。”

旁边白斐颇为诧异看向沈净思,这段时间见这女子总是静静得处理事情,没想到心思这般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