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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罪(69)+番外

看着那一锅放着枸杞榛蘑各种药材的鸡汤,段暮铃恍然许久。

“你这孩子,愣着干嘛呢?”刘姨见他愣神,拍了拍他的手腕,又提醒一遍,“拿个空碗来。”

“好。”段暮铃找了个小碗递上去,再拿回来时,里头盛满了鸡肉。

“小段多吃点,我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呢。”

“谢谢刘姨。”

明明才刚吃下一锅粥,但段暮铃还是拼命往嘴里塞着肉汤。

“啪嗒!”

段暮铃一愣,看着那滴眼泪在鸡汤中散开,渐渐融进,一时间不知所措。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了啊?”刘姨连忙抽了两张纸塞进段暮铃手中,“孩子,受什么委屈了?跟刘姨说说,是不是……是不是跟小程感情上出什么问题了?”

段暮铃抬头看去,带着哭腔,“您知道啊?”

他怕吓到别人,对外都说跟程叙是合租室友的。

“我早就知道了,我在这住了十几年,你还没搬过来的时候,小程天天跑来看房。”不知怎地,刘姨也红了眼圈,“他那个时候就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还说你们马上就要有家了。”

段暮铃哭得更凶。

原来在老封建世界,程叙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早就跟别人说过他们的关系了。

“小程也是个好孩子,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呀,好好跟他聊聊,把话说开就好了,刘姨是过来人,有经验。”

“不是的……”段暮铃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是他不要我了。”

他们没有什么误会,只是程叙不要他了。

他们的开始,是在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季。

由于宿舍网实在是太烂,而段暮铃又十分想上篮球课,于是提前一个小时去网吧开了机子,就在马上进入抢课系统的前一秒,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段暮铃下意识往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就这一个愣神的时间,篮球课的抢课按键变成了灰色。

他气不打一处来,接起电话便是一顿输出,“喂?程叙你干嘛这个时候打电话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抢课故意的啊?你怎么就是跟我过不去呢?这都大学了你还起那些坏心眼呢?”

电话里长久的沉默过后,冒出程叙沙哑的声音,“段暮铃,我妈没了。”

“……”

段暮铃举着手机愣在那里,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无法言语,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到医院时,人已经从抢救室推走,太平间门口冷冷清清,只坐着一个程叙和那个据说差点成为程叙后爸的刘叔叔。

段暮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尤为明显,他走到程叙跟前,张了张口,“程叙。”

程叙抬起头,眼底发红,张口便是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我好像,就认识你一个,我不知道你在抢课。”

“没事,课无所谓,程阿姨……是怎么、怎么……”段暮铃语气艰涩,无法说出那两个字。

程叙垂下脑袋,单薄的后背拉成一条直线,“一个人在家,脚滑了一下,摔倒了,没站起来,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段暮铃说不出那些安慰人的场面话,他想了想,张开双臂抱住程叙,在他后背上拍了两下,“别害怕,有我呢。”

任所有人看来,他们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其实在这之前,他跟程叙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联系过。

小学到高中的一系列经历告诉段暮铃,他跟程叙性格不合,也做不了朋友,于是在升了大学之后,两人默契地远离了彼此。

程叙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我解决不了的事,还有我爸妈呢,程叙,你放心吧。”

他开始忙前忙后帮程叙办各种手续,需要程叙亲自去办的,他就把所有流程都打听清楚讲给程叙听,生怕漏下什么。

在段家的帮助下,程阿姨的葬礼很快办完。

事情结束那一天,程叙还给他一个拥抱,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段暮铃,你说,如果当初我同意我妈再婚,我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答案是肯定的。

但段暮铃说不出口。

程叙又说了一遍,“如果家里有另外一个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妈摔到,会第一时间将她送去医院,她就不会死了。”

“程叙,别想太多——”

“段暮铃,都怪我。”

第47章 我都要气死了

其实在程阿姨再婚这件事上,段暮铃始终无法理解程叙。

从他妈口中听说程阿姨跟那个刘叔叔准备结婚时,他心里第一反应是挺好的。

这么多年来,程阿姨一个人将程叙拉扯长大,其中吃了多少苦早已说不清道不明,外人每每提起,也要唏嘘很久。

如果他是程叙,肯定会第一时间送上自己的祝福。

但程叙却不这样觉得。

“段暮铃,我太自私了,是我的自私害了我妈。”

段暮铃一动不动,任由程叙抱着,他知道,这个简单的拥抱是程叙眼下的唯一慰藉。

“叩叩。”

卧室门被敲响,敲门的人竭力将动作放轻,似乎怕打搅到里头两个小孩的情绪,紧接着,小心翼翼询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叙,小铃,饭做好了,现在吃饭吗?”

是段家妈妈。

“去吃饭吧。”程叙放开段暮铃,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饭桌上,段家妈妈热情地帮程叙夹菜盛饭,段家老爸一言不发,默默开了两瓶啤酒。

“你这是干什么?”段家妈妈朝身边斜了一眼,小声责备,“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啊?”

“就喝一瓶,我跟小叙喝点。”段家老爸将啤酒留一瓶在自己跟前,另一瓶递给程叙,“小叙,今天我当你爸,咱们爷俩喝一个。”

段暮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后知后觉问道:“怎么没有我的?”

段家老爸嫌弃地看他一眼,“啧,你个小孩喝你的白开水。”

段暮铃不服,“程叙也是小孩啊!”

“程叙不是小孩。”段家老爸举杯,深深望进程叙的眼睛里,“程叙从今天开始,就不是小孩了。”

段暮铃怔了一下。

是啊,从今天开始,程叙就不是小孩了,他是那个家里唯一的孩子,也是那个家里唯一的大人。

有爸爸妈妈的,才叫小孩,没有爸爸妈妈,只能当大人。

程叙点点头,将自己的杯子伸过去同段家老爸碰了一下,“段叔叔,我记得了。”

段家妈妈悄悄红了眼圈,没再阻拦,于是从一开始的两瓶,到最后一整箱都喝的空空如也,从一开始的不让段暮铃喝,到最后桌上只有段暮铃一个人喝醉。

他喝的趴在桌子上,将下巴垫在自己手背,睁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听段家老爸讲那些人生哲理。

程叙的眼神不止一次被这样的段暮铃吸引。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段家老爸有些醉,但还没忘记帮段家妈妈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