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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草原爱情故事(80)+番外

“可大丈夫济世安民,怎能无名而死?”

沈岚始终笑着,“你还知道大丈夫?无名而死便无名而死,无名而死就不算大丈夫么?他们为天下而死,为志而死,青史三指薄,仅能书君王,千千万万无名无姓之人,他们生于天地之间,怎么就不是大丈夫了?”

“你,我,狼族,白家,百年之后做黄土里一捧沙也好,做努塔格的野花也好,无人记得我们姓甚名谁,但他们一定会记得,是我们杀了沈靖,将这天下拨乱反治。”

习青睁着懵懂的眸子,听着沈岚一一提起却不提明心,于是问道:“你为何不带上明心大师?”

“他?”沈岚轻笑一声,“他跟我们不一样。”

想起明心,习青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了沈岚,“明心大师都同我说了,那件事是他的主意,与你无关。”

“不能说完全无关,毕竟他说的,我也认同了。”沈岚盘腿上榻,盯着虚空一点,似是回忆什么,半晌后缓缓开口,“那是去年岁尾,那时我刚要去努塔格……”

去年岁尾,白家虎符于沈岚手中丢失,沈靖登基之后,便以此为由将沈岚打发去了努塔格。

准备启程时,有人秘密往沈岚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画轴,上面的人沈岚曾在沈靖那里见过一次,只不过这幅画上的习歆,怀中还抱着一个生着雪白狼耳的婴孩。

“这是谁送来的?”沈岚问。

小白凑近沈岚耳边,仿佛那是什么不能随意提起的忌讳,“是潮音寺那位。”

沈岚垂眸,盯着画上女子看了半晌,而后缓缓抬头,“他送这么一副画来,不就是让本王去找他么?那本王就去见一见他。”

去努塔格的半路上,沈岚乔装打扮去了一趟潮音寺。

潮音寺香火并不旺盛,想要上山,需得经过重重守卫,那时沈岚腿脚刚恢复不久,迎着风雪往山顶爬,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甫一进门,他先埋怨道:“你说你下山去见我不成么?非要我个瘸子爬山,又赶上这么大雪,赶紧沏壶茶来暖和暖和。”

“喝什么茶?”里头那人没在乎沈岚的抱怨,虽然礼貌地问了一句,但茶盏碰撞的声响之后,他还是照旧沏了一壶雪茶。

那是个面容清瘦的年轻和尚,穿着浆洗发白的僧袍,一举一动皆是不俗。

沈岚拍去肩头积雪,一屁股坐下,慢悠悠执起茶盏。

待手脚都暖和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沈岚从袖中掏出画轴,搁在桌上,推至和尚跟前。

“这画是哪来的?”

和尚将画轴展开,“前不久去上京时,遇到一个人,他自称见过狼族神女,送了我这么一幅画,后来我查探一番,那人也不过是在码头搬货的,我无法判定真假,于是送给你瞧瞧。”

沈岚掀起眼皮,“你是知道我要去努塔格,才将这画送到我桌上的。”

和尚淡淡一笑,“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你给我看这副画的意思,我大概能懂……”沈岚将空盏推到桌子中央,示意和尚给他续茶,“若你信我,不如直接跟我走一趟。”

和尚却犹豫了。

“你一个人,应该可以,我如今也帮不上你什么。”

殿中沉寂很久,两人对坐,默默喝茶,待上好的雪茶喝完一轮,沈岚偏头看了眼佛像,“你在佛前问了这么多年,还没问到一个结果么?”

和尚添水的动作一顿,闻言缓缓摇头,“许是我心不够诚,佛迟迟不愿告诉我答案,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岚,你又得到了什么结果?”

沈岚伸了个懒腰,动作优雅地斜倚在桌角,“你们不是讲究什么因得什么果么?我虽还没得到果,但因已种下,果迟早会有。”

“不错。”明心点点头,自嘲一笑,“不像我,已经守着这果过了三年。”

“你说你守着这果过了三年?可在我看来,你连因都未种下呢,还是说,整日敲木鱼把你满身的矜贵傲气全给敲没了?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沈岚抬眼看去,这次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沈昭。”

第62章 长嫂如母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人喊过了。”

明心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扉稍稍推开条缝,冷冽的风便裹挟着片雪扑进屋中,打着旋地落在窗沿,而后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沈岚搬了张椅子坐在小泥炉跟前烤火,边按摩小腿伤处边朝明心望去,“从前也没人敢喊你名讳啊,太子殿下。”

扑梭的雪落到鼻梁,明心微微眯眼,整个人清醒许多,他诵了声“阿弥陀佛”,抬手将窗关了,“我早已不是太子,你现在提起,只会叫我徒增烦恼。”

“烦恼什么?为这天下烦恼?”

为这天下么?明心盯着跃动的火苗,喃喃道:“我踏过三尺雪,跪过万丈灯,只为求佛来这人间走一遭。”

可佛偏偏不来。

闻言,沈岚“嗤”地笑开,“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阿鼻地狱。”

自沈靖登基,俗世犹如一团烈火,将万千生灵困于其中,扒皮抽骨,受尽烈焰炙烤,生不如死。

“这天下已经如此,你我都没有逆转之力,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往后你再有思虑,倒不如说是为了薛姑娘。”

像是触到什么逆鳞,明心冷冷看他一眼,警告道:“莫要再提。”

沈岚双手揣进宽大的衣袖中,小泥炉里火越来越旺,烘得他脑子愈发昏沉,“罢了,不提就不提,那我方才说的,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殿中只余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啵”声响,就在沈岚快要睡着时,才听到明心的回答,“好。”

听完沈岚所说,习青早已顾不及旁的,扯着沈岚的袖子跟他确认,“明心大师是太子?”

“嗯,所以说,他跟我们不一样,那三指薄的青史里头,往后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页。”沈岚缓缓阖眼,眼珠颤动,犹豫很久才告诉习青,“小崽儿,现在看似整个大局在我手中,实则明心才是那个真正的掌舵人,无论是我,还是白家,所效忠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前太子沈昭。”

虽说是效忠,但其实他同明心的关系更像是合谋,从始至终他要的只有沈靖那条命,剩下的他不稀罕。

旁人常说,自禹王妃死后沈岚便被磨去了棱角,而在沈岚看来,真正被磨去棱角的不是他,而是明心。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跌落泥潭,他从前有多风光霁月,如今就有多优柔寡断,云泥之别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沈岚睁眼,对上习青不解的目光,想了想,道:“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话,可以把他看作狼族的神女。”

“我能理解。”习青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明心大师为何不再当太子了?是因为沈靖吗?”

“不,这件事倒是与沈靖无关。”沈岚从榻上跳下来,握住习青的手指头,“我们去潮音寺瞧瞧席朝他们,边走我边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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