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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剪相思(32)

露蒂在自讨没趣之下,只好赶紧拎起皮包,蹑手蹑足地离开了。

一等露蒂离开,莫凡毅整个人都虚脱了,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将脸埋进双掌时,泪,再度无声地从他抽搐的脸上滑落。

而他汩汩淌血的心却不断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名字:筠柔,筠柔,筠柔——

第八章

岁月在无情的悲秋中跳过了五个年头。

莫凡毅和夏筠柔闪电结婚、闪电离婚的事已经悠悠忽忽的岁月里化为往事不堪回首的一片云烟。

在这看似漫漫、实却如梭的五年中,夏筠柔常有景物依旧、人事皆非的感伤和悲叹。

在这五年里,她这个历经两次“生离”、“死别”感情重创的冰霜美人,早已成了活在孤独和自闭中的忧愁佳人。

而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习烈和习慧容——也都各有各的安适归宿。

习烈现在在美国柏克莱大学攻读博士,而习慧容也在两年前远嫁加拿大。

只有她,在婚变的重创之后,紧闭心扉活在追求事业的麻痹中。

心如止手的她在历经沧桑之后,这五年来一直过着古井不生波、墨守成规的隐士生活。

大学毕业后,她并没有走本行,去做社工人员,反而走入商界,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并凭着优异勤奋的表现,从业务助理一路晋升到总经理室的机要秘书。

不走本行,是因为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她认为像她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人实在没有资格去辅导别人、帮助别人走出生命的阴霾的心理辅导人员。

为了挥别过往炙痛她的一切烟云,她毅然卖掉了莫凡毅留给她的“赡养费”,也就是那栋住了还不满三个月的新居,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投入陌生而竞争激烈的电脑资讯业界。

从此过着老是这样,总这样,就是这样,也不快活,也不愁,远离痛苦和快乐极端冲击情绪的生活。

她暗暗凄绝地告诉自己,爱情幻觉的破灭,是成长过程必修的一课,犹如某个女作家所说的“深情为序则必有痴情为跋”!

只不过,她这个被死当的人,再也提不起任何勇气重修这一门课了。

她现在是个没有电力的绝缘体。

一个所有男同事眼中的冰雕美人,女同事眼中的忧郁佳人。

不管别人如何以不解异样的眼光看她,她都置之不理,依然过着她深入简出、封锁芳心的隐士生涯。

只是这种悲欢如尘沙,得失如草芥的日子却因习慧容远自加拿大多伦多寄来的一封书信而产生微妙悸痛的波涛。

在这封洋洋洒洒的书笺里,夏筠柔看到了刚为人母的习慧容那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和跃然于字里行间的骄傲。

这份平凡的满足和快乐微妙地刺痛她平静多年的心湖,让她坐在办公室里突然感伤起来,眼中慢慢浮上一层蒙胧的水雾,电脑荧光幕也在她眼前跟着变得模糊了。

“夏秘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一个带着惊讶而关怀的女性嗓音倏然在她的办公室内响起。

她抬起头来,原来是会计室的主任苏欣怡,她仓皇地拭去脸上的泪渍,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过世的母亲,所以……有点感慨而已。”

苏欣怡露出会心而了解的微笑,“你脸色不太好,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我很好,没事的。”

“没事就好,别忘了你下午两点还得赶去机场替汤总迎接美国来的重要客户Mr. Arthur More呢。“

下午的美国客户?她居然差点忘了,甚至还沉湎在莫名其妙、自怜自哀的情绪中。

夏筠柔赶紧拿起化妆包,进入盥洗室补妆,稍事整理仪容。

她望着一头披肩的长发,立刻把它编成辫子绾上去,深吸了一口气,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丝满意和沉着的微笑。

走进机场的候客室,夏筠柔站在海关的出口,低头看了腕表一下,一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

她拉拉身上那袭香槟色的西式套装,举着牌子,希望给对方一个最好的印象,心底却暗自思量着,不知道这位Arthur More先生是何方神圣?

据说他是一位非常杰出的企业人才,在美国电脑界颇具盛名。

这次和他洽商签约购买电脑硬件设备的事,是一笔非常重要的生意,深受汤总和上层主管的重视。

若非总经理汤仲凯有另一笔重要的生意必须亲自出马去洽谈,对于这位从美国远道而来的贵客,他铁定会亲自前来迎接。

临出门前,他仍不忘千咛万嘱夏筠柔这位深受他器重的机要秘书,务必要尽最大的全力来款待这位美国贵宾,圆满完成接机的任务。

认识汤仲凯三年多来,她还是首次见到他这么紧张兮兮、慎重其事、婆婆妈妈的。

看来,她这位机要秘书可得战战兢兢地全力以赴了。

不知道那位Arthur More先生长得如何?是不是一位秃头、圆肚、有几分铜臭味、市侩气的典型商人?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胡乱揣测的乐趣中时,一个低沉而富于磁性的男性嗓音在她身边响起:“请问你是康狄电脑公司的夏小姐吗?”

她一惊,倏然抬起头来,望着站在她面前这个高大挺拔、卓伦出众的男人,她的脸色倏地苍白了,突如其来的晕眩和刺激,让她摇摇欲坠,差点跌倒。

那个让她失神而好象见到鬼一般慌乱惊痛的男人即刻伸手扶住她,用一种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对她打着招呼:

“筠柔,你还好吗?”

望着那张漂亮成熟的男性脸庞,深邃如昔的一对星眸,夏筠柔的心立刻缩成一团,痛苦的往事沧桑立刻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她如遭电击地用力挣脱他的臂弯,掩面狂奔。

“筠柔!”莫凡毅急急呼喊道。

夏筠柔不理会其它旅客异样注目的眼光,她像发疯似地奔出了机场大门,在泪雨交织中跳上了最近的一辆计程车,把莫凡毅焦灼无奈的身影远远抛诸在脑后,抛诸在疾驰的车速外——

夏筠柔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苍白如纸的面颊上布满了斑驳迷离的泪痕。

再见到莫凡毅对她而言,真是旧创未愈,又添新痛的残酷打击。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象被火车辗过般瞬息碎裂成千片万片——

曾经干枯的泪水象浪潮出匣般一发不可收拾,悲痛而难以承受的痛楚尖锐地撞击着她柔肠寸断的每一个细致的呼吸和抽气。

蓦地,尖锐而扰人心乱的电话声在她的房里响起。

夏筠柔心乱如麻擦拭着泉涌不歇的泪水,犹豫着该不该接?如果是莫凡毅打来的呢?

不!她不能接,她绝不能接,让它响吧!让它响到死心为止吧!

就像跟她比赛意志力一般,电话铃仍不断地回响着,搅得人几近神经崩溃,恨不能随手砸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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