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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心缘(46)

「老实说,他并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他身上背负著太多人性的枷锁,乖桀多变的人生际遇已在他脸上罩上了一层风霜,让他无法自然的放出自己的感情。所以,在爱情的路上,他一直扮演著游戏人间的角色,直到遇见了你但,尽管他是那麽的爱你,然而,他的自卑、他的男性尊严还是常常夹在其中作梗,甚至还因为这份梦寐以求的爱而变得特别脆弱敏感,他是那麽的患得患失,所以,他的内心常常陷於激烈的争战中。

「他一直认为他配不上你,你的纯净秀雅、你的学识经历都教他自惭形秽。所以,当你真的想嫁给他时,他会表现得那麽受宠若惊、情不自禁这跟他在其他女人面前那种潇洒自若、不可一世的态度是有何等的天地之别?也因此,他特别介意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所以——今晚当你像严厉的法官审问著他和陶家恩恩怨怨之时,他又开始受伤退缩了,又开始被男性的尊严和自卑感吞蚀了,若不是爱你如此深切,他又何以如此卑微敏感而踌躇不前呢?」

裴斯雨至此早已听得热泪盈眶,鼻端酸楚了。」股无以名状的撼动和愧疚,紧紧握住了她那颗沸腾酸楚、悲喜交织的心,「我┅┅我要向他赎罪道歉┅┅我要用我的真心真情来抚平他的创痛┅┅」

谭克勤眼中闪过一丝宽慰的光彩,「那——你恐怕要拿出夸父追日、愚公移山的精神啰!否则——他这颗受了伤又闷骚的顽石恐怕是很难点头,被你迟来的信任和热情融化的!」他半真半假的调笑道。

裴斯雨情怯怯的咬著下唇,「他人呢?」

「被我骂到庭园去抽烟浇愁了。」谭克勤目光熠熠的打趣道。

裴斯雨立刻跑出了房门,跑下楼梯,打开厅门,带著一份有些忐忑却坚毅不拔的热情,走向了坐在紫苏和长春藤交缠的花架下,神色阴鸷而落寞地抽著烟的贺之曛。

这时,有三条人影也蹑手蹑足的绕过後门,藉著浓荫的树丛做掩护,悄悄靠近了他们,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的躲在浓密参天的大树背後静观其变,打探军情。

贺之曛一见到裴斯雨,手上的香烟竟失神的掉落在地上,一抹深刻的痛楚又开始盘踞在他的心头。「你都知道了所有的事?」他沙嘎的低声问道。

「是的,我都知道了。」裴斯雨静静的凝注著他,声音温柔婉约的似和风的呢喃。「我是特意来更正你的错误的。」

「错误!」贺之曛浑身掠过一阵抽搐,「好吧!请你继续批判吧!我会很有耐心的洗耳恭听。」他一副万念俱灰的口吻。

裴斯雨还是轻轻柔柔的凝望著他,眸光温存如一轮新月,但,她的声音却夹杂著激情般的颤抖和痛楚:

「之曛,你不够勇敢,你不够爱我,要不然——你不会这样轻易地就让我放弃你,只为了你那微不足道的自卑、渺小和寒伧——」

贺之曛的脸扭曲而灰白了,「我┅┅」

裴斯雨却轻轻伸手捂住他那欲言又止的嘴唇,「什麽都别说了,我只问你一件事——」她深情而缱绻的望著他,柔声说道。

「什么事?」贺之曛的声音是痛楚而震颤的。

裴斯雨盈盈如水的眸光里载满了无以言喻而让人为之屏息的深情,那样温存而柔情款款的眼神炙痛了贺之曛的心,让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紊乱了。

「你愿意——接受我的请求,让我嫁给你吗?」

贺之曛微微扬起眉,炯炯有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他深深地注视著裴斯雨,目光绵绵而灼热得让人心跳失常,血脉愤张。「你是在向我求婚吗?」他哑声问道。

裴斯雨半忧半喜的红了双颊,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地为自己的真情奋战到底。「是的,请你『允许』我嫁给你。」说完之後,她又难掩躁热不安的情绪,连忙垂下酡红滚热的脸,望著长满杂草的泥地屏住呼吸.静待贺之曛的裁决。

贺之曛轻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瞬也不瞬的细细梭巡著她那张楚楚可怜却含羞带怯的脸!温柔而有力的说.「所请照准,我这个自卑渺小的男人接受你的二度求婚。」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绚烂夺目的钻戒,套在她微微颤抖的无名指上,并轻轻的将她拥进怀中,灼热温暖的呼吸吹散在她最红的睑上,「不过,下次可不能再这麽随便的休夫,否则┅┅」

「没有『否则』,永远不会再有了!我保证,我保证!」裴斯雨泪光莹莹而激动的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心神颤动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撼动中,主动献上自己的唇,堵住他所有的疑虑和沉吟。

贺之曛立刻死命的拥紧了她,辗转而缠绵的回吻著她,带著心灵深处的激情和绞痛。

蛰伏在树丛背後、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贺宇庭立刻小声的提出疑问:「唉?怎么没有声音了?」

「我看看——」谭克勤贼头贼脑的探出了头,随即又带著一脸暧昧的笑容缩回树後。

「谭叔叔,他们在干什么?」

谭克勤转转眼珠子想了一下,「他们在——做运动。」他含糊的说。

「做什么运动?」贺宇庭是典型的好奇宝宝。

「龟息大法。」

「什么是龟息大法?」

谭克勤无奈的蹙著眉头,「就是——嘴部运动嘛!」

「什么是嘴部运动?」贺宇庭好奇而兴致高昂。

「笨!就是打波嘛!」阿珠悄声骂道。

「哦,耶——我也要看!」贺宇庭的身子还没站直,就被谭克勤以武力压了下去。

「我要看嘛!」他小声挣扎抗议著。「你自己还不是也在偷看!」

「那个画面是——限制级的,儿童不宜!」

「我┅┅」贺宇庭还来不及张嘴反驳,阿珠和谭克勤已默契十足的双双伸手捂住了他聒噪的小嘴。

终曲

陶则刚在母亲陶香华用心良苦的劝谏下,终於打消了继续报复的念头,当他得知贺之曛和裴斯雨在福华饭店结婚时,他还托人送上一对花蓝聊表祝福之意。

而贺之曛这个退休近两年的业馀调酒师,这天晚上又在老婆裴斯雨和挚友谭克勤的鼓励下重操旧业,站在「冠绝古今」的吧台内耍弄酒器,客串临时的调酒师。

他还是有点酷酷的、懒洋洋的,但,却少了住昔那份沉郁颓废的气息,眉宇间充满了奕奕清朗的神采,和以前一样性感迷人,让人目眩神迷、心旌动摇。

蒋詠宜、饶见维和裴斯雨、谭克勤四个人坐在靠墙的角落,一处幽静却视野绝佳的卡座上。

蒋詠宜端著贺之曛特地调制的「红粉佳人」轻啜了一口,笑意盈盈的对裴斯雨说:「我现在终於知道,贺之曛为什么会成为台北市未婚女人最渴望拥抱的男人了,你瞧瞧那群霸占吧台、围剿你老公的女王蜂,你还能安之若素的坐在这里陪我们喝果汁?还不赶快去拯救你老公,我看他都快被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蚀骨媚眼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