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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心缘(32)

她挑著眼角,随意打量了室内的摆设一眼。然後,主动地对绷著脸孔、不发一言的贺之曛露出一丝虚浮而矫情的假笑。

「干嘛!我们夫妻这么久没见面了!来者是客,你好意思绷著一张臭脸,来款待我这个和你关系非凡的贵客吗?」

贺之曛冷冷的注视著她,「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申顺美,我想,你并不是刻意来向我这个前夫套旧情、寒暄问候的,是不是你的赡养费又花光了,临时找不到倒楣的冤大头替你签帐?」

申顺美低头看看她那涂著鲜红寇丹的指甲一眼,似笑非笑的撇撇唇说:「毕竟是夫妻一场,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她眨眨她那一双夸张的假睫毛,造作的轻吁了一口气,「好吧!我就不跟你虚情假意的兜圈子了,我这次回国,主要是回来看看儿子,同时跟你谈判,争取他的监护权!」

贺之曛的目光阴沉的紧盯著她,从喉头深处逸出一丝鄙夷而尖锐的冷笑。「看儿子?争取他的监护权?」他可笑而嘲弄的摇摇头,眼中的寒光更幽冷逼人了,「申顺美,这八年来,你哪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居然还有脸来跟我谈判,争取孩子的监护权?申顺美,你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无耻了。」

申顺美并没有被他尖刻的字眼所激怒!反而露出了得意而诡谲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把贺宇庭的监护权还给我,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上法院!各凭本事来争取,看看法官是会把他判给我这怀胎十月生他的亲生母亲,还是你这个被我栽赃,却毫无血缘关系的假父亲!」

贺之曛额上青筋突起了,「你敢这麽做?!」他厉声喝道。

申顺美有恃无恐的抬起下巴,「我为什麽不敢?毕竟他是我生的,跟你却一点关系也没有!」

贺之曛寒光点点的逼视著她,字字生硬的质问.「你当初设计栽赃给我!逼我娶你,而我明明知道那可能是陷阱,我还是咬牙娶了你这个朝秦暮楚的风尘女郎,并替你养孩子,你不但不知道反省感恩,还居然反过头来咬我一口,你的心肝是黑的,还是你的血是冰雕的?你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令人齿寒的事?」

申顺美无所谓的耸耸肩,冷酷而狞笑的盯著他说:「你也不必说得这么愤慨不平,所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本来就是冷血无情的拜金女郎!你跟我讲情不是白搭,平白浪费口水吗?」她犀利的发出一声冷笑,「再说,那孩子本来就是我硬塞给你的小包袱,你又何必充英雄、当凯子,白白养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私生子呢?」

贺之曛的脸扭曲了,他冒火的瞪著申顺美,寒声告诉她:「你知道我当初为什麽肯娶你这个无情无意的婊子吗?那是因为我不愿坐视这个世界上,因为有你这种冷血残酷的母亲,而多了许多可怜无辜的私生子,所以,我宁愿被你利用,宁愿付出大笔金钱来满足你这个贪婪肤浅的女人,跟你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申顺美脸上的讥笑更深了,「我知道你对我是厌恶至极,恨不能早点摆脱我。所以,结婚之後,你从没给我好脸色看过,生下贺宇庭,你更进一步雇用私家侦探,搜集各种不利於我的罪证资料,证实我这个不贞又滥情的女人,真的背著你在背後偷人。然後,你就理直气壮的拿著这些偷情香艳的相片,逼我跟你离婚,一脚踹开了我,又进一步合法的偷了我的儿子!」

贺之曛眼角浮现一丝轻蔑的冷笑,「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你根本不配做人家的母亲!」

「是吗?」申顺美挑起她的柳纹眉了。「你就有资格做人家的父亲吗?我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贺宇庭的亲生母亲,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贱售自己爱心的冤大头而已。在法律之前,我绝对比你站得住脚,除了血缘的有力证明之外,你这个花名在外、不良纪录『辉煌卓越』的单身汉,恐怕很难在法官面前讨得了任何的便宜!更别提你曾经杀人入狱这项惊人的历史了。」

贺之曛的脸色倏地灰白如腊,他气得浑身发抖!喉结上下蠕动著。「你到底想怎麽样?」他咬紧牙龈寒声问道。

申顺美拢拢她那一头染得又红又鬈的米粉头,狡狯的眨眨眼,慢条斯理的说:「很简单,你先拿一些钱给我,表示你的诚意和歉意,诚意是代表你愿意跟我私下和解,不用对薄公堂,弄得大家都不好看,歉意就是你必须弥补这八年来你独占贺宇庭的罪疚。」她把敲诈的意图说得冠冕堂皇又虚伪透彻。「第二!你得安排我住进你家,让我跟贺宇庭亲近,以弥补这八年来所流失的母子亲情。」

贺之曛冷冷地笑了,「钱可以给你,但,要搬进我家,办不到!」他斩钉截铁的说。

「很好,那我们就法院见!到时候看看,法官会把贺宇庭判给谁?」她挑衅的扬扬眉,然後,故作姿态的扭著丰臀准备走人。

贺之曛痛苦的闭上眼,「等等——我答应你。」

申顺美慢慢车转过身子,露出了狡猾而得意的笑容。

悲愤填膺又无力反击的贺之曛,强忍著那份心如刀剐的痛楚。他深抽了个口气,扭著白里透青的睑,慢慢开口了,声音冷得家南极千年不融的冰,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让你住进宁静山庄,不过,你必须以我表妹的身分住进去,不准和贺宇庭相认,不准干扰他的生活,否则,我不惜倾家荡产跟你周旋到底,即使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申顺美沉吟了好一会,决定虚与委蛇,暂时接受贺之曛的「但书」。反正——等她搬进去,她还怕找不到更大的筹码来威胁贺之醺吗?

於是,她冲著贺之曛绽出一记矫揉造作的微笑,「好,我接受你的建议。」然後,她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孔雀,扭著身躯离开了贺之曛的办公室,也离开了他那双冰寒锋利得可以让人双脚发软、打哆嗦又恶梦连连的目光。

第七章

内湖碧岚山庄。

陶则刚仰头半靠在书房高背转椅内,手握著抽了一半的烟蒂,表情是抑郁复杂而阴晴难定的。

「阿刚,你怎么没吃饭,躲在书房里闷著头抽烟呢—」陶香华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那张清瘦端秀、却不再年轻的脸庞写满了关爱和忧虑。

陶则刚回过神来,他轻轻捺熄了烟蒂。「我吃不下,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想回来这里,不想看到他!」他扭著嘴角,语气中充满鄙夷和愤懑。

陶香华定定的望著他,柔声提醒,「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爸爸。阿刚,不要这麽怨恨他,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陶则刚的脸绷紧了,「妈!我宁愿没有这种父亲,我没——你这种以德报怨的胸襟。如果不是他造孽,不是他这个到处吃喝嫖赌的老浑球,鼎国怎么会元气大伤,伤痕累累,弄到今天这种欲振乏力,只能任凭鸿威宰割的地步?」他寒著声,一字一句的用力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