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舞在朝阳里(32)

“如果怎样?你怎么不说了呢?”

冯云川深深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叹道:“如果你也能忘记你和关文勋之间

的恩恩怨怨,那该有多好?”

伍咏蝶心头一凛,她挺直背脊,僵硬的说: “那是不可能的,我离乡背井,

蛰伏了五年,五年来索绕在脑海的都是这一刻,我怎能在苦尽甘来时喊停呢?”

“小心弄到两败俱伤啊!”冯云川犹心忡仲的点醒她。

伍咏蝶倨傲地甩甩一肩长发,“比起我当年那种椎心刺骨的感觉,那种被人

伤得体无完肤的屈辱,两败俱伤算得了什么?何况——”她撇撇唇,“我早就不

知道痛是什么滋味了。”

冯云川蠕动着唇,仍想说些话来劝她,但又明白说什么也无法扭转咏蝶那坚

固如岩石般的决定,更何况——这个决定是建筑在多少孤独和泪眼交织、矛盾挣

扎的悲欢岁月里,明知这个复仇计划会撕裂了她,会让她再卷入痛苦的煎熬中,

他仍然阻止不了她——

只因为他深切的知道——当初她是怀抱着怎颗被践踏得破碎的心灵来到美国,

又怎样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毅力去适应异乡游子、寄人篱下的苍凉情怀。

于是,所有担犹和规劝的话语都吞了回去,而尽融在无言的凝神注目中。

* * * *

关文勋失神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好半天都无法从机场那一幕‘重相逢’

的震撼中苏醒过来。

她回来了,她蜕变得多么惊人,她美得令人不敢逼视,举手投足都充满女性

动人的风情和妩媚,流转在眼眸唇角的微笑,是那样优容而充满了自信。

当初那个慧黠、叛逆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她蜕变成一只美丽的黑天鹅,一

展她傲冷殊艳的羽翼,手执干戈向他挥出致命的一击。

她是来报仇的吧!他有这种预感,他悲怆地笑了,一股被命运播弄的无力感

笼罩全身;让他也再无法强作镇定了。连禁忘多年的烟瘾也蠢蠢不安了,他烦躁

抑郁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被他搁置已久的烟盒,点了火,吞云吐雾仍挥不去胸口

铅重而窒息的痛楚,他狠狠捻熄了烟蒂,正想藉堆积如山、待批的暨核企划卷宗

来麻木自己的感觉时,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弟弟关文培又擅自闯了进来。

“唷嗬!好浓的烟味,敢情你的烟瘾又犯了?”

他见关文勋阴沉着脸不说话,又嬉皮笑脸的调侃着,“敢情你不但烟瘾犯了,

连闷骚的毛病也发作了,这回又是谁点了你的哑穴了?该不地是那位八面玲珑的

蜘蛛精吧!!”

关文勋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重哼一声。

“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关文培望着他那铁青的脸,仍是一副顽皮的模样,“干嘛!火气这么大,敢

情桃园中正机场今天断电,让你热昏了头,气得六亲都不认了?”他眉飞色舞的

俯近他,笑嘻嘻的看着关文勋那张阴睛不定的脸说,“怎么样?咱们那位AndyWu

小姐长得如何?结婚了没有?”

提到伍咏蝶,关文勋心一沉,接着,刺痛侵袭而来,让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把

卷宗往桌上一摔,“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明天自个儿不会看,不会问啊!”说

完,他不顾关文培错愕的表情,打开办公室的门拂袖而去。

在关文勋办公室对面担任企划部文案的同事林建婷见状,不由探头进来,好

奇地望着关文培问道:“怎么了?你老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关文培也是一头雾水,“谁知道?八成吃错炸药,要不然就是更年期提早来

了。”

林建婷白了他一眼,轻斥:“你呀!别的本事没有,就生了一张恶毒的嘴。”

孰料,关文培居然笑脸吟吟瞅着她说:“毒?你有没有兴趣尝尝看?看到底

毒不毒死得了你?”

林建婷闻言,脸涨得通红,“你,你就会占女孩子的便宜,跟你老哥差了十

万八千里!”

关文培笑了,他乐不可支的说:“说的也是,他老兄那能跟我相提并论呢?

尤其是我的幽默、风趣、浪漫——”他话还没完,林建婷早就砰然关上门,还送

他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关文培耸耸肩,脸上浮上一丝饶富兴味的笑容,看来他这位尚未露面的顶头

上司Andy小姐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他那个素以稳重、冷静闻名的老哥,惹得坐

立难安,暴跳如雷?!

他恶作剧地扬扬眉,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静观其变。

他有感觉,明天绝对是个好戏连台的日子!

****

冯云川陪咏蝶下了计程车。

他们站在净尘山庄铁门前,咏蝶贪婪地梭巡着庭园内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

面对这个睽别已久的家,她隐忍多时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化成点点闪烁

的泪光。

冯云川了解的拍拍她的肩头,清逸弥雅的脸上凝聚着像父兄、像知己般的关

怀。

咏蝶感激地握紧他的手,松开于正准备踏进深锁的铁门内,江妈兴奋高昂的

声音伴着圆滚滚的身影已从疏密的林园内冲出来了,“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铁门倏地开了,咏蝶和江妈紧拥在一块,她们一老一少又哭又笑地拼命打量

对方。

“小姐,你愈来愈漂亮。”江妈老泪纵横的端详着咏蝶说。

“江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愈老愈可爱,你知道——我有多怀念你的辣子

鸡丁,豆瓣鱼和麻婆豆腐。”咏蝶含笑的说,眼泪在眼睛内盘旋着。

江妈闻言忍不住鼻头一酸,心疼地搂紧了咏蝶,“今晚——就马上做给你吃

——让你吃个够,吃得撑不下。”

咏蝶所抿唇,有几分动容,又有些啼笑皆非,正想说话时,她的目光被伍定

峰高大的身影抓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酸楚立刻击倒了她,“爸——”她冲向前,紧紧拥住了伍定峰,父女相拥,

无言有泪。

半晌,伍定峰才稍稍松开她,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咏蝶那张绽着泪影的美丽

容颜,无比怜惜而震颤的低声说:“欢迎你回家,咏蝶,你比以前更美,更成熟

了。”

咏蝶轻轻摸抚着他泛着皱纹的鬓脚,哽咽地说:“爸,你有白头发了,不过

——还是很帅,很有中年男子的魅力。”

伍定峰疼怜地紧拥了她一下,转首对广脸动容的冯云川说:“云川,谢谢你

送她回来,更谢谢你们五年来对她的照顾和帮忙,这份恩情,伍伯伯无言以谢—

—”

“快别这么说,伍伯伯,其实,这五年来——咏蝶为我们家带来了许多生活

的乐趣。”

咏蝶慧黠地瞅着他,“乐趣?谢谢你完美的修饰,我以为你本来要说的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