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靖白轻笑一声,以一招“风刮落叶”的身法,轻灵一闪,从容避开了彭襄妤这快
如闪电的一剑。跟着,他白衣飘飘地旋风急转,以迅捷之极的速度,欺到彭襄妤身前,
中指一弹,“铮”的一声,弹中了她的剑身,左掌一拿,拔空而起,一个盘旋,如鬼魅
般从彭襄妤头顶掠过,轻轻落地,神闲气定地凝望着彭襄妤,扬扬手中倒握的那柄虹云
宝剑,不愠不火地淡笑道:
“峨嵋剑法不过尔尔,展某劝你还是回迎翠楼抚琴自娱罢了,免得暴虎冯河,自寻
死路不打紧,还让天下人嘲笑峨嵋无能,净教出一些有勇无谋,花拳绣腿的半调子!”
展靖白的讥笑,宛如铁锤撞击着彭襄妤的五脏六腑,让她浑身震颤,羞愤交加。
“展靖白,你休要得意,我今日技不如人,但,并不表示天下之大,唯你独尊!”
“很好,你若是不服气,便先把武功练好了,再来找展某较量,别净是意气用事,
做一些有欠思量的蠢事。”展靖白淡然一笑,意态潇然地将剑递还给彭襄妤。
彭襄妤又被他气得粉脸煞白,嘴角一阵抽搐,她无限羞恼地将剑重新归鞘,不发一
语地僵着隐隐发抖的身子,掉头准备离开展靖白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绝情郎。
爱?这个字令她心弦一紧,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好像一个不胜风寒的人,忽然洞
悉到自己的脆弱。
她紧紧闭上眼眸,强忍住一股酸楚欲雨的泪意,猛一咬牙,加速了脚步,如燕子穿
帘般地飞奔而下。
展靖白一瞬也不瞬地目送着她,直到伊人像杳入秋空的流云,淡得连一丝影儿都没
有,他才轻轻迈出了一丝低叹,敛眉低望着那支躺在右手掌心内的碧玉簪子,清澈如水
的一双星眸,变得好温柔,温柔得令人望之不觉心颤神迷!
★★★
彭襄妤神情落寞地回到湖滨客栈。
她放下佩剑,待正更衣时,忽地窗门无风自开,一道蓝影闪入,抛洒出一片白粉,
她眼睛一花,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便觉异香扑鼻,人中如酒,浑身软绵绵
地倒了下去。
那名身穿一袭蓝衣的女子阴恻恻地一笑,迅速技起彭襄妤,跃窗而出,翻墙离开。
★★★
当展靖白离开幽谷,重新返回坐落在湖滨客栈不远处的景腾客栈时,他发现他的厢
房内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宫冰雁正坐在他的床榻上,笑靥如花地瞅着他,好像一个终于要到糖吃的小孩。然
后,她开口了,声音却像是一道寒飙的冷风。
“靖哥哥,你还真是个善于伪装的大骗子,表面上一片冷漠,像个没心少肺的薄情
郎,结果呢?却是个用心良苦,不折不扣的痴情汉,替人家饮毒酒不打紧,还苦巴巴地
追到齐云山拦路护花,哼哼……”宫冰雁怒沉着一张容颜,醋意翻涌地冷哼着,“好个
口是心非,无心谈情论爱的说谎家!”
展靖白心念一动,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原来,那张地形图是你送她的?!”
“不错,”宫冰雁大大方方的承认,“她想替她师父报仇,我来个仙人指路,送她
这么一个厚礼,有何不可?”
展靖白缓缓摇头,“你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宫冰雁目光阴冷地瞅着他,“那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替她挡毒酒,要在她的阁楼外
吹箫传情?要煞费苦心地追到皖南来阻止她上买命庄报仇?”
展靖白的唇抿成一直线了。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宫冰雁语音咄咄地诘问道,“你有胆护花惜花,但没胆
承认?”
展靖白微绉着剑眉,默不作答,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内敛。
宫冰雁冷哼一声,神色幽冷地取出了放在她身后的那柄虹云宝剑,轻轻地在展靖白
面前晃上一晃,“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你应该不陌生吧?!”
展靖白脸色猝变,他眯起眼,强镇心神地沉声问道:
“你想做什么便直接说吧!不必再跟我耍这种尖刻刺挑的心眼!”
“很好,”宫冰雁妒火中烧地绷紧了一张婉丽清秀的脸蛋,“你既然这般眼盲心瞎,
无情无义,毫不吝惜地践踏着我的一颗心,我也不必再跟你客气了!”她咬着牙根,一
字一句怨毒地开出条件。“我要你跟我演一出戏,一出浓情似火的求婚纪,让你的心上
人好好在一旁观看着,尝尝那种摧肝断肠,欲哭无泪的滋味!”
展靖白面色深沉地摇头一叹,“你这是何苦来哉?伤她的心,只为了图一时之快,
于你何益?”
宫冰雁扭着唇角,无尽怨恨,无限倔强的盯着他,从齿缝中迸出话来:
“虽然你伤我至深,但我还是不忍心伤你,所以只好伤她,能让她痛苦,不也是可
以让你痛苦的一种刑罚吗?”她狞笑了一下,眼中迸发着一层奇异而诡谲的光芒,“我
已经等不及了,我要看看你为了她,如何对我作戏,说一些我梦寐以求,却永远也盼不
到的甜言蜜语?靖哥哥,你可要卖力些,别让我失望啊!”说着,她突然仰首而笑,笑
得既张狂又刺耳,一串晶莹的泪珠也随着她失控的笑声,抛洒而出。
★★★
绫子挟持着彭襄妤隐身在一排浓阴遮天的古柏林中,逼迫着身不由己的彭襄妤,静
静观赏着一幕近在咫尺,浓情蜜意的好戏。
展靖白和宫冰雁对坐在一座造型典雅的凉亭内。
宫冰雁把玩着手中的丝帕,微噘着小嘴,一副杏脸微叹的俏模样。
“冰雁,你在生我的气吗?”展靖白轻轻柔柔地问道。
宫冰雁轻呼了一声,“鬼才生你的气呢!”
展靖白望了她一眼,暗暗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照着宫冰雁拟的“剧本”
宣科,百般无奈地扮演着多情种子的角色。
他缓缓起身,随手折了一枝枯树枝,矫若游龙地刷刷二下,一片落叶纷纷洒落,井
然有序地排列在亭阁外的石地上。
“冰雁,你看看地上排列着什么字?”他无限温柔地望着宫冰雁说。
宫冰雁袅袅移步,垂眼凝视,“我爱冰雁,此情不渝……”她乍喜还嗔地皱皱鼻子,
“哼,就会巧言令色的哄我,你若爱我,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偏要多管闲事,特地赶来
皖南阻止彭襄妤上买命庄寻仇?”
“我只是不愿节外生枝,你知道我和买命庄订了赌的,若彭襄妤死在他们手里,她
的二位义兄,一个是皇亲贵族,一个是唐门少主,又是当朝驸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一来,岂不是横生枝节,打乱了我和夺命阎君的赌局。”展靖白耐性十足地提出解
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