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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杀手的窘迫生活(9)+番外

受害人名叫何雅山,是商场里买化妆品的售货员,事发的时候刚下了晚班往家里走,结果却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怜。她似乎没别的亲人,家里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儿子相依为命。出了事也没有人为她奔走料理,如果遇到德行差一点的办案警察,为了结交权贵随便把她的命当草芥也不会怎样。

景彰和小方没有进病房,从门窗往里看,见这可怜的女人成植物人状躺在病床上,心中也十分可怜她。

小方低声说:“看到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是个美人,现在这么惨,真是天妒红颜。”

景彰回头批评他:“她现在年纪也不大,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再好看的美人也看不出来……”

小方突然指着里面说:“快看快看,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嘴角在笑!”

景彰大惊,想难道受害人要醒,回头看,结果却失望地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病人一点苏醒的痕迹都没有。

小方摸摸脑袋说:“嘿嘿,也许是错觉……不过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以为她在笑什么的。”

景彰他们离开医院,小方问:“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先回家睡一觉养好精神再……”

景彰说:“回队里突击审讯。”

小方无奈。

就是在同时已经换下医院护士服的梅宝人离开医院,在夜色下的街头踽踽独行。

她正要去的地方是“官邸”酒吧,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要moveon,要赚钱养活自己的。可是她现在不禁回想起刚刚在医院化妆成护士去见何雅山的情景。

她已经和雅山近七年未见,她第一眼甚至没有从报纸上认出这个多年前的“故友”。

印象里何雅山浪漫而富于热情,和梅宝内敛的性格正好互补,他们曾经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惜当梅宝越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她的人生也陷入了低谷,她向雅山坦承一切,祈求她的原谅。

雅山似乎没怎么纠缠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或者说梅宝当时的工作性质本就来去自由无踪,不容得感情纠葛。

梅宝离开当时的单位之后就隐迹市井,这几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从没想过在哪里扎下跟来。也没想过去找雅山。

她或许想过有一天会和雅山见面,也许她能认出自己,也许认不出,可是无论怎样的情景,似乎雅山似乎永远都好像野草一样充满生命力,很好地生活在某处——从孤儿院出身的人都有这样的本领。

梅宝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当她第一眼掠过报纸的时候甚至没有认出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只是潜意识拼命搅起一些不安焦躁和悲哀。

同时梅宝也惊讶于自己能感受到这样的情绪,她有点怀疑自己的感受是否符合这几个字通俗意义上的涵义——毕竟人和人的情感体验是不一样的,而且一个人无法真实地感受别人的感受,只能通过语言来比较猜想寻求情感的共鸣。

“那么我真的为雅山的事感到难过吗?”她严肃地思考着,“应该是难过吧?”她进一步的反应是茫然。

她有茫然的理由——她曾经杀了很多人,甚至到现在仍旧是她重要的谋生手段,从来没有为人的死亡感到难过。

也许是为了验证自己这难得的情感体验,梅宝决定犯险去医院探视雅山。

她进病房的第一眼就知道雅山活不久了,她熟悉死亡的味道。当她站在雅山的病床前,看到如野草般顽强生存的女人被车轮压得一片狼藉,梅宝叩问自己的心灵,突触所到之处仍旧一片木然。

她还是她,冷血的她,没有正常人类情感的她,对和人的关系没有持久的热情,可以在任何时候斩断任何关系。

可是一边这样自我评价着,梅宝的身体却擅自拉起昏迷的雅山的手。

身体接触之后,她的心里开始泛起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她说不清楚。

他回想起和雅山在一起快乐的时光,那时候她真是个美丽的女子,总是对她畅谈对未来生活的蓝图,里面总有大海、有碧空、有春暖花开的别墅、有他们在一起携手走出一串串脚印……

梅宝记得那时候自己忍不住问她:“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你的一切愿望得到满足,可是满足之后就是毁灭的开始——最后的最后,人都会死的,你怎么理解死亡?”

雅山想了想,拉住他的手臂,幸福地笑着说:“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幸福地死在爱人的怀里!”

——那个时候的雅山想不到几年之后自己会孤苦地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想让雅山知道自己曾经在她临终的病床前驻足……这样的想法浮现出来,至于这背后有何意义她无法追究,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她弯下腰,摘下口罩,露出口唇,对着雅山附耳轻声说:“不要害怕,不要难过,很快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你正去的远方,在眼里所不及的彼岸,那里有海、有天、有可以刻下名字的沙滩……”她缓慢地为正在一点点消失的生灵描绘天堂,或者她只是把祷辞念出来,为故友求彼岸灵魂的安息之所。

雅山本来平静的眼珠转动起来,似乎在用尽生命的力量挣扎,看上去痛苦万分。

梅宝把她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安抚她:“嘘嘘——我在这里看着你,我一直在看着你。”

雅山的情绪平静下来,眼角淌下一行泪。

梅宝想,为什么会哭泣?为什么不是解脱?她心里一定有留恋、不舍、不甘……可是她无能为力。

这种姿势持续到梅宝感到有人乘坐电梯上来,她不得不放下怀里的女人,走出房间,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便是死别。

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医生带着两个警察模样的人走过来,梅宝暗自皱眉——她现在是绝对的黑乎,经不起盘问,更糟的是其中一个气质精明的警察似乎目光一直盯着她。

好在最后没引起什么麻烦,否则的话还要费一番拳脚,虽然最后多半还是能够全身以退,不过怕的是引起一些不必要人物的不必要追查,那可就大大地糟糕了。

一直到走出医院周围的危险区域,确信自己绝对安全,雅山的事重又在她脑子里翻腾搅扰。

她带点自虐似的品咂自己情绪中一点一滴难以捉摸的伤感,放到真我的放大镜下拷问。

“也许我终究还是个人……或者不是?”——接下来整个晚上她一直左右摇摆难以定论。

现场模拟实验的结果给了司机很大的压力。景彰看出司机本质上行是个老实人,为了报恩答应顶缸,可是当他知道荣少爷是如此残忍地故意碾杀一个陌生人,这种无差别杀人的疯狂劲头与杀人狂魔无异。他的心理防线出现了第一道裂痕,可是他仍旧不能下定决心出卖他一直以来是为恩人的荣老板。

就在景彰看准时机继续做他的工作的时候,医院方面打来电话,说受害人何雅山刚刚脏器功能衰竭,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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