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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茧冰心(55)

“曲璨扬,你抢了我的马子,我魏君豪要宰了你,要你为你的横刀夺爱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温可兰见状,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但,她立刻被魏君豪粗暴的推倒在地上。她惊怖地看到魏君豪发疯的持刀扫向曲威父子,并毫不留情的刺伤曲威的手臂,并发狠地继续挥动利刃扫向疲于闪躲的曲璨扬,但,文弱书生的他怎会是魏君豪这身手矫健的空军健儿的对手?当刀光闪过他的面前,就快刺进他的胸膛时,有人迅速扑了过来,替他承受了这凌厉致命的一刀。

在一片惊心动魄的尖叫声中,曲璨扬接住了苏曼君瘫软而鲜血淋漓的身躯。眼见自己杀了人的魏君豪也僵滞地愣在一旁,脸色一片灰白。

曲威也负伤挨了过来,他心痛莫名的噙着泪,执起苏曼君的手,频频唤着她的名字,“小曼——小曼——”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舍身替我挨那一刀”曲璨扬白着脸,焦灼的迭声问道。

苏曼君面如白纸,她眼光涣散而气如游丝,血像爆裂的石油管般不断地从她胸口冒出,染红了曲威和曲璨扬父子的双手,“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小曼,振作一点——”曲威紧紧抓住她的手,心如刀割的望着她灰败已无生机的容颜。

“曲——威,别——难过,我是——死得其时——又——死得其所!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已了无遗憾了。”然后,她绽出一丝惨然而出奇迷人的微笑,闭上沉重的眼睛,轻轻靠在曲威的怀里,走完了她“梦茧冰心”一生。

也用最悲壮凄美的方式,为她悲剧的一生画上完美的句点。

曲威心碎而泪影纵横的紧紧搂住她,“小曼——小曼——你累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会一辈子陪着你——永不会再和你分离——”

曲璨扬目睹此景,骤然明白了一切。他脑一片轰然,倏然跪在苏曼君面前,痛苦的从喉中发生一声哀恸的啜泣。

天空飘送着细雨,火葬场的气氛仍旧低迷哀沉,仿佛为着这世间儿女多难而悲苦的人生际遇,淌下它们哀愁的泪滴。

苏曼君的一生功过,似乎在她舍命救子的壮烈牺牲中变得不再那么尖锐而重要了。

大家都为她感到哀伤,也由衷宽恕了她所犯下的错。毕竟,她发挥了人性最可贵的一面,用她宝贵的生命对母爱作了最完整而伟大的诠释。

而在整理她生前遗物时,曲威在她抽屉里发现了三封信,由这三封信函中,大家才愕然发现原来她早就萌生厌世的念头,准备选择一个凄美艳绝的方式来结束罪恶的一生。

第一封信是写给韩伯涛的;里头只有短短的一阙诗词——

多情自古空余恨

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封信汪如苹替她烧给了韩伯涛。

第二封信是写给为她情锁一生、痴痴等待的曲威,内容如下:

华严瀑布高千尺

未及卿卿爱我情

曲成,怜君一片痴情意,奈何此身已残缺,悲喜千般同幻梦,古今一梦尽荒唐。

唉!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你我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一枝浓艳露凝香,云南巫山枉断肠

如上苍怜你,愿许来生与你,还我一身清净,做妾做奴亦甘愿!

这封哀怨凄凉的信笺,令曲威读之、念之泪如雨下,霎时柔肠寸断,久久不能平复。

第三封信则是写给由她一手抚养长大的苏盼云。

盼云:

对于我加诸在你身上的伤害,我实在不敢寄望你能原谅我,但,如果你能念在我因为“一念之差”却阴错阳差撮式你和韩孟禹的美好姻缘,那么,当你们正在享受这份苦尽甘来、历久弥新的金石情时,是否能稍稍宽恕我所犯下的罪孽?

那天,当你和如苹、韩孟禹相偕离去时,对我所投注的眼神,那份悲悯、同情的眼光深深刺激了我,我什么大风大浪、人间冷暖没经历过,但,我却受不了别人可怜的眼光,因为,我不容许别人“可怜”我,却不知道这正是我该“可怜”的地方。

我这一生都活在由自己一手编织的心茧里自苦苦人,唯一值得欣慰和傲之处,就是带大了你,而你是那么善良可爱,有一颗真挚可人的心,就像你母亲一样,半丝半毫都没有受到我偏激专断的行为影响,足见,我并没有成为你的坏样本。

替我好好孝顺如苹吧!我这一生最感亏负的人就是她,自惭形秽的我,实在不敢企求她的原谅,只盼你和韩孟禹能好好孝敬她,让她在痛失爱侣之后,亦能坚强快乐的活下去,那么,我就再也毫无牵挂,可以带着我满身的罪孽安心地走了。

殷殷祝福你们!

苏曼君绝笔

当晚,当盼云看完信,她泪光莹然地将信交给面色沉重的韩孟禹,韩孟禹迅速看了一遍,他双眉聚拢,感慨良多地从喉头迸出了一声长叹,又把信交给面容微微发白的汪如苹。刚刚烧完苏曼君写给韩伯涛信笺的她,在看完信之后,泪雨模糊的将信紧贴在胸口,语音哽咽地叹道:

“我就知道,她仍是善良的。在我心目中,她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苏盼云热泪盈眶的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涌满一股热腾腾而震动的暖流。

在韩伯涛病故、下葬到苏曼君相继去世这段非常时期,汪如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充满传统中国女性那种柔软而能伸能屈的轫性,坚毅不拔得令人敬佩而心折心酸。

当汪如苹回房休息时,苏盼云和韩孟禹携手慢慢徜祥在花园里,踩着满地嫔纷的落叶,沿着月光朦胧的小径,静静享受着大地这份无言更胜于有声的宁静和浪漫。

虽然,此刻他们心中暂时都容不下“浪漫”这两个字。

韩孟禹更是异于寻常的缄默,眉宇之间笼罩着一份深沉的哀思。

“孟禹,你在想什么?”苏盼云对他递出温柔而关切的眼神。

“想我爸爸。”韩孟禹沙哑而若有所思的说。

“孟禹,虽然爸爸过世到现在,你一直表现得很镇定坚强,也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还是很伤心难过的。”

“我不是伤心、难过,事实上,从知道他罹患肝癌开始,我就一直在调适自己,强迫自己接受他随时会离开我们的意外冲击,我只是——”他语音悲凉而凄楚的发出一声短叹,“有点遗憾,我们父子错过太多太多时间了!我一直到他生病住院的这段期间,才真正了解他。”然后,点点酸楚璀璨的泪光涌了出来,他喉头跟着梗塞了,“‘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句话真正道尽了天下儿女心里那份刻骨难喻的哀思和无奈。但愿——上苍能怜悯我的哀痛和遗恨,许我来生能与他再结父子情缘!”

苏盼云眼中亦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孟禹,他真的是一位平凡中又见伟大的父亲,有父若此,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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