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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茧冰心(22)

“我……”苏盼云窘涩困促得连耳根都红了,汪如苹却好心地替她出言解围了,“伯涛,你管人家喜欢怎么打扮自己?每个人的品味不一样啊!”

“我不是想管,只是有点纳闷,怎么会有哪个爱漂亮的女孩子,好端端要把自己的一头秀发给卷起来,还戴副老太太都不会戴的眼镜遮住自己的花容月貌,难不成——这是你那个叫曲璨扬的男朋友与众不同的品味吗?”

这话甫出,苏盼云的花容月貌可是真正给吓得黯然退色了,“什么?”她连声音都发抖了,“韩……韩怕伯,你们怎么会知道他呢?”

韩伯涛脸上的表情更有趣了,“你干嘛这么紧张慌乱呢?我们只是要你来写自传,又没限定你不准交男朋友,再说——讲起来你那位男朋友还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儿子呢!”

“什么?”苏盼云可真是傻了眼。

汪如苹被苏盼云异常的反应给逗笑了,想不到这位容貌出色的小姑娘个性这么拘谨腼腆,“说起来也真是巧合,曲璨扬的父亲曲威是伯涛交通大学的学弟,文革之后大家就失去联络了,没想到,他人竟然在新加坡,更没想到他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相貌堂堂的好儿子。”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曲威本来就是个美男子,他有容貌出色的儿子也是想当然耳的事。”韩伯涛失笑地斜睨她一眼。

苏盼云可笑不出来,她忐忑不安而百味杂陈地连忙问道:

“韩伯伯,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什么时候跑来雅轩小筑的?”

“就是昨天下午你出去的时候,他一来就说是你的朋友,有急事要找你。他一报完姓名,我看他那似曾相识的相貌,就不禁询问道:“我有个老朋友叫曲威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谁晓得他竟然眉开眼笑的说:‘曲威正是家父/唉!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对不对?伯涛,没想到绕了地球一圈,都二十年了,我们回到台湾竟然还会巧逢故人之子。”汪如苹感慨万千的说。

可不是?苏盼云对于命运善巧拨弄人心的安排不得不由心底发出一声五体投地的赞赏!

“可不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何处不相逢!”韩伯涛颇有同感的叹息道。

“汪阿姨,曲璨扬有没有说什么,就是……嗯,他找我有什么事?”苏盼云尽量不着痕迹地克制自己耸动难安的情绪,沉着提出她其实迫不及待想知道的答案。

“没有啊!不过,他倒是答应我跟伯涛,有空会常来山上看我们。说起来,这孩子倒是挺懂事也讨人喜欢的,我们跟他还真是有缘。”

“常来山上坐坐?”苏盼云闻言差点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吼。不行,她得找个时间去安顿曲璨扬,免得被他莫名其妙破坏大局。

汪如苹见她绷着一张凝重的小脸,若有所思的默不哼声,不禁笑咪咪地揣测道:

“怎么?你们这一对小情侣吵架闹别扭了?”

“我——”苏盼云简直有口难言。

“如苹,你就别刺探人家的隐私了,你没瞧盼云害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吗?”韩伯涛促狭的接口道。

他们夫妻俩这一搭一唱弄得苏盼云在进退维谷之余,只有份哭笑不得的懊恼!

她万万没想到韩伯涛在深沉稳重的面貌下也有幽默生动的一面风采。

“韩伯伯,汪阿姨,我们能不能不谈曲璨扬的事,呃——谈谈你这本自传的书名要定什么呢?”她试着转移韩伯涛夫妇的注意力,以躲避这个一直搅得她七上八下、芳心如麻的话题。

“这,就叫韩伯涛好了,既简单又好记!”汪如苹卒先发表意见。

韩伯涛思索了一下,然后定定的开口说:

“我看就叫‘飞鸿踏雪泥——韩伯涛的一生风云’好了。”

飞鸿踏雪泥——韩伯涛的一生风云?

苏盼云意味深远的细细咀嚼着这几句令她芳心悸动的文字,然后,她笑了,笑得妩媚生姿,她满脸晕陶地点点头,还来不及致上她的赞赏和同意之际,甫从椅子上站起身的韩伯涛突然脸色碎变,抱着自己的腹部踬蹼一下,接着便在她的震动和汪如苹的尖呼声中昏厥倒地。

第5章

整个雅轩小筑骤因韩伯涛的不支倒地,而陷于一片昏乱紧张的局面里。

当汪如苹响彻云霄的尖呼声,刺入耳膜地在餐厅里回荡着的瞬息间,苏盼云立刻恢复她学有专精的护理常识,连同被汪如苹尖叫声引来的平磊,一起将韩伯涛抬到就近的客房里,并吩咐汪如苹立即打开窗户,让舒凉的冷风送进来保持室内的空气流通。

她略略检查了一下韩伯涛的腹腔,赫然发现他位于右上腹部位,有个隐略像小指头般大的硬块,不知怎地,她心头涌过一阵沉重的乌云,在汪如苹和平磊焦切的注目下,勉强露出一丝虚浮的微笑,“你们先别紧张,我也不敢确定韩伯伯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是先打一一九叫救护车把韩伯伯送到医院检查比较保险!”

就在众人分工合作下完成打电话、收拾行囊等紧促而刻不容缓的工作。当救护车赶到雅轩小筑,医护人员正准备将韩伯涛抬到救护车的担架上时,一直昏迷不醒的韩伯涛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态度生硬的不肯配合医护人员的行动,直到汪如苹语音哽咽地质问他:

“你要折磨我,直到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高抬贵手善罢甘休吗?”

韩伯涛的浓眉纠葛,闪进眼底的是一片令人恻然心悸的悲伤和柔情。“好,我不折磨你,我让医生护士来折磨我。”他停顿了一下,绷着脸孔继续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可以把我送进任何一家医院,除了那个浑小子的祥安医院。”

汪如苹无尽辛酸的噙着泪望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孟禹计较?你还要我夹在你们之间忍受这种宛如针戳的折磨吗?”

韩伯涛的嘴紧抿成一直线,固执得不肯再说任何话,一只脚还跨在地上,不肯和医护人员妥协。

就在这僵滞的一刻,心焦如焚的平磊说话了,“小嫂子,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听韩大哥的话,看病要紧啊!”

汪如苹脸色苍白地抹抹脸上纵横的泪痕,点点头颤声说:

“好,我就再纵容你的顽固一次,但,下不为例。你们这对冥顽不灵而自私成性的父子,我已经受够了。”话毕,她寒着脸,带着满腔酸楚激动的情绪率先爬上救护车,紧绷着脸,泪光隐隐不肯再理任何人。

当苏盼云正准备举足也跨上救护车时,韩伯涛忽然出言阻止她:

“盼云,你不必跟着来,有我太太和平磊随身照顾就可以了,你还是留在家里整理自传要紧!”他停顿了一下,寓味深长的瞅着她,“你懂我的意思吧!时间是非常宝贵而无情的——”

苏盼云心头一凛,然后,她突然明白了韩伯涛那令人心酸不已的言下之意,“是,我会好好整理你这本‘飞鸿踏雪泥’的传记的。”她语音里有了浓稠的、连自己也无法控制、无法理解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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