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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前传·铁血天骄(36)

梁天德心惊之余,并不示弱,俯身之际,就着射来的羽箭反射回去。蓝袍将军箭法无敌,两箭失准,也觉错愕。看得箭来,他侧身让过,未及回射,三支羽箭又流星般赶至,侧目瞧去,却是薛氏三雄到了。

蓝袍人不慌不忙,反手一揽,又将三支箭挽在手里。薛家兄弟均是一惊:“这厮手法好熟。”未及转念,蓝袍人手法如电,三支箭同时搭在五尺巨弓上,薛氏兄弟也慌忙搭箭。

“咻咻咻”一阵乱响,四人六箭撞在一处。薛氏兄弟无不骇然,不料蓝袍人箭上劲道大得骇人,薛氏三杰的羽箭与之一撞,无不断折,来箭势头不衰,直奔三人而来。薛方躲闪不及,被一箭穿胸而过,当即送命。三人兄弟连心,薛方丧命,另两人心如刀绞,两骑斜出,箭出连珠。

蓝袍人双腿控马,左手扬弓,打落来箭,右手接住两支箭。薛容忽地想起“活修罗”萧冷也曾用过这个手法,不由恍然大悟:“这鞑子与活修罗是同党?”念头没完,一支羽箭势若奔雷,正中他的咽喉,薛容一口血雨喷向天空,眼角到处,薛工也中箭落马,一只马蹄从他头上践了过去。

梁天德得薛氏三杰挡住那蓝袍将军,腾出手来,率领一众残军左冲右突。他二十年前就是孟珙麾下的冠军之将,蒙古兵将闻之胆落,多年来朱缨久旷,雕弓断弦,以他烈火也似的性子,自然无限寂寞。今日得展所长,他当真痛快淋漓,仗着枪法精绝,弓箭神准,屡杀蒙军大将。蒙军统帅见状,急调一个万人队兜截过来,要将他与城内的援军分割开来。

梁文靖早已无暇发愣,眼看父亲孤身陷阵,生死一线,直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忽见蒙古大军围住父亲,情急间忘了自家身份,飞奔下城。眼看城下战马甚多,抢过一匹,一道烟飞驰出城,突入乱军之中。他去势奇快,城头诸将阻拦不及,无不惊骇,王坚慌忙号令三军,全军突出城外,与蒙古大军决一死战。

宋军将士正自厮杀,忽见淮安王不着片甲,亲蹈战阵,先是震惊,继而士气大振。梁文靖却只想冲到父亲身边,他生来有些痴气,一旦专心致志便不顾身边流矢乱飞、马下刀枪如林,埋了头只管前冲。

忽听一声断喝:“哪里去?!”声音中尚有几分稚气,一条烂银枪如矫电破空,抖起斗大枪花刺来。有道是“枪怕走圆”,枪杆韧性十足,枪花抖圆,枪尖如寒星乱迸,叫人莫知所出。梁文靖只见银光乱迸,换作他人,势必难挡,可他一心救父,精神无比专注,只觉这一刻光阴也似变慢,枪花一朵接着一朵,花中的一点寒星却是清清楚楚。

梁文靖莫名其妙,但见寒星走势,伸手向前抓去,“嗡”的一声,枪花一歇,竟被他拽住枪杆。梁文靖只觉长枪如一条活龙在掌心摇摆,半个身子为之麻痹,他抬眼一瞧,来人十七八岁,是个少年将军,因被破了枪势,脸上露出震惊。

梁文靖认出这是刺死向宗道的人,不觉一呆,怎料他拽着长枪,身形未动,坐下的骏马却直向前冲。他本就不善骑马,全凭内力有成之后身轻如燕,勉力驾驭,这时措手不及,竟被颠落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少年将军年纪虽小却身经百战,见状一提缰绳,战马前蹄纵起,向梁文靖面门踹落。梁文靖被摔得浑身疼痛,右手仍是紧抓枪杆不放,忽觉劲风压顶,不及转念,右手探出,竟将一只马蹄握住。那少年将军连人带马向他压去,这一压何止千斤!梁文靖情急之下,体内“浩然正气”自然涌出掌心,顺着马蹄传将过去。那马热流入体,浑身酥软,悲嘶一声,歪倒在地,将那少年也颠了下来。

梁文靖死里逃生,趁势滚开,不料那少年将军也极彪悍,纵是摔倒,依旧紧攥枪尾。两人各拽一端,奋力拧动,可那枪杆极为坚韧,梁文靖心念一动,忽地松手,少年将军气力落空,踉跄后退,忽觉后颈一热,已被梁文靖使步法转到身后运劲拿住。少年大怒,反肘就顶,但梁文靖步法展开,动若疾风,竟将他抡了起来。四周的蒙古军士见状,无不收了兵刃,四面散开。

梁文靖一招得手,又惊又喜,见那少年还要挣扎,当即逼出“浩然正气”,制得他动弹不得。而后掉头望去,只见父亲在军阵中纵马飞驰,与那蓝袍将军你一箭、我一箭地彼此对射。两人棋逢对手,往往两箭凌空相交,双双折断,地上一时落了断箭无算。宋蒙两军何曾见过如此神技,各自列阵瞪视,看得呆了。

梁文靖望得心惊胆战,正没法度,忽听少年将军叫道:“伯颜大哥救我。”说的是蒙古话,梁文靖不明其意,蓝袍将军却听得清楚,应声一瞧,失声叫道:“阿术。”挥弓挡开梁天德一箭,纵马奔来。梁天德喝道:“兀那汉子,胜负未分,便想走么?”

伯颜浓眉一挑,忽以汉话沉声说道:“好,我撤围让你们走,你们放了阿术。”原来他见城中宋军倾巢而出,列阵逼近,梁天德统军有方,箭法又是自己的劲敌,遽然难以击溃。更何况己方大将被擒,再斗下去,难言必胜,于是当机立断,提出如此要求。

梁天德沉吟未决。梁文靖却求之不得,忙道:“一言为定。”低头忘去,见那阿术年纪幼小,面容稚嫩,不由心头暗叹,伸手拍拍他脸,说道:“你一个小娃娃使什么枪,打什么仗,还是乖乖回家放牛去吧!”

他这话原是怜这少年幼小,不忍他在军阵中厮杀送命,落到阿术耳中却是极大的讽刺,一时瞪着梁文靖,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梁文靖被他盯得心慌,见伯颜撤围,忙不迭地甩手将他抛开。

阿术翻身跨上一匹战马,驰归本阵,入阵时忽地掉转马头,以汉语向梁文靖叫道:“你叫什么名字?”梁文靖随口道:“我叫梁……”话未出口,忽听梁天德喝道:“千岁。”梁文靖猛地惊醒,忙改口道:“我便是淮安王了。”

阿术甚是惊讶,打量他道:“是你?”又冷哼一声,高声叫道,“我乃蒙古万夫长阿术。姓赵的,来日破城之时,咱们再比一场。”梁文靖听得好笑,说道:“你小娃娃……”忽见阿术的目光如冷电射来,心头一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寻思道:“这小娃娃年纪不大,招子却好吓人。”梁天德也是吃惊,心道:“这少年如许年纪,居然做了万夫长?”率军与梁文靖徐徐后退,和王坚会合,退往城内。

阿术与伯颜相会,率军退到帅旗之下,见到元帅兀良合台,阿术惭愧道:“阿爹,孩儿无能,竟被对手擒了……”兀良合台面冷如铁,喝道:“来人,拖下去斩了。”众军欲上,伯颜急忙喝止,劝说道:“兀良合台元帅,汉人有句话叫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阿术往日攻战无敌,很有祖父速不台将军的样子,今日不过小有挫折,如果杀了,岂不寒了众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