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昆仑前传·铁血天骄(14)

忽听公羊羽咦了一声,问道:“小子你认得这图?”梁文靖说:“我爹有个朋友名叫玄音道长,住在华山上面,他精于先天易数、奇门遁甲,平时给我说了一些。他说这九宫图‘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形如玄龟’,这一至九九个数,不管横加竖加还是斜着加,结果都是十五。”他平日多有呆气,说起这学问之事,忽地兴致大好,口若悬河。萧玉翎不懂他说些什么,但听他说得流利,也是暗暗称奇。

公羊羽沉默一下,笑道:“很好,你知道九宫图的原理便省了我不少工夫。”他迈开步子,漫不经意地在溪边沙地上走了一遭,留下了四十五个一寸来深的脚印,与石子排列的形状一般无二。公羊羽指着其中两个脚印道:“小娃儿,你从这里到那里要走几步?”梁文靖估量一下,说道:“五步!”公羊羽摇头道:“不对,我说只要两步。”萧玉翎四肢僵硬,口不能言,颈项却能转动。她竭力瞧去,略一估量,暗骂道:“臭穷酸大放臭屁,哼,我使‘幽灵移形术’也要四步才能走到!”

公羊羽见梁文靖神色迟疑,不由笑道:“不信么?”说着,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出脚方位怪异无比,仅走了两步便落在第二个脚印上。萧、梁二人均是傻眼。梁文靖叫道:“怎会这样?”他挠了挠头,连蹦带跳,使尽全身气力,仍然五步才到,不由大呼邪门。

公羊羽笑道:“这就是我要教你的功夫。‘三才归元掌’的根基‘三三步’。”梁文靖怪道:“‘三才归元掌’?‘三三步’?”萧玉翎一听,大为欢喜,心道:“臭穷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回可是大大地失算了。

“既然要教武功,便该让本姑娘回避。既然让我瞧见了,我比这臭小子聪明十倍、伶俐百倍,只怕这武功他没学会一招,姑娘我便学了个十足十。待会儿再想出破解之法,岂不将这臭小子打个满地找牙么?”她越想越美,抖擞精神,只瞧二人动静。

只听公羊羽叹道:“这门功夫以九宫图之义为基,穷天地人三才之变,与其说是一门武功,不如说是一门学问。”梁文靖喜道:“学问?”公羊羽道:“不错,拿这三三步来说,与你功夫一般的人要走五步,你两步就能走到,别人要走三步,你一步就能到达了。”梁文靖惊叫道:“这不是会‘缩地法’的神仙吗?”

公羊羽笑道:“不错,明白了这路步法的道理,这四十五步之内,你就是神仙。”梁文靖又惊又喜,搓手顿足一阵,忽又犹豫起来,望了萧玉翎一眼,忽地泄气道:“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武功,唉,我还是不学了吧!”

公羊羽奇道:“这是为何?”梁文靖道:“先生让我学武,是不是必要和这位姑娘比试?”公羊羽笑道:“是啊,这就叫比武招亲。”梁文靖摇头道:“这位姑娘对我并无好感,我便胜了她又岂能让她做我媳妇儿呢?就算她不肯违背诺言,但心里不喜欢我,这辈子也定然不快活。她不快活,我也不快活,所以这比试么,还是免了吧!”

萧玉翎千算万算,不料他说出这番话来,当听到“她不快活,我也不快活”这句话时,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呆子并不太坏。”继而又觉气愤不平:“他说这话,不是笃定胜我了吗?哼,癞蛤蟆打哈欠,真是胡吹大气!”

公羊羽目不转睛地瞧了梁文靖半晌,忽地笑道:“你说这话,足见心肠甚好,只是世事凶险,你为他人着想,他人未必领你的情。你不愿与这女孩子比试,她师兄妹却未必肯放过你。你在客栈里没听说吗?只要听过这姑娘说话的人,那萧冷便一个不留。以你现今的本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逃得过他的快刀吗?”

梁文靖一想到萧冷的刀法,不禁打了个寒战。公羊羽见他为自己言语所动,暗暗好笑。其实他传授梁文靖武功本也存有私心,他与萧玉翎之师萧千绝原是一对夙敌,当年双方囿于一个誓言,这十年再未争斗,只是二人仇怨极深,若有既不亲自出手、又能挫辱对方的机会,万无平白错过的道理。公羊羽此次来蜀,原为追寻一位故人,不料遇上这些变故。他囿于誓言,不能亲自出手对付萧冷,便沿途旁观,弄清萧冷与萧玉翎的来意,又听说萧千绝有意将萧玉翎嫁与萧冷,便心生一计,专叫萧千绝没脸。

公羊羽见梁文靖犹豫不决,将脸一沉,冷冷道:“你学不学?想学就乖乖听我的话;不想学,我解开这女子的穴道,拍手就走。”梁文靖一想到萧玉翎的凶狠,心想:“我方才哄骗嘲笑她,她一得自由,我还有命吗?”想到差点便被断腿,忙道:“你别走,我学,我学。”

公羊羽微微一笑,俯下身子,以地上那四十五枚石子演化“三三步”的奥妙。这路步法因九宫图的变化而变化,有些变化梁文靖以前曾听玄音道人说过,可听是听了,如何用于武功却未细细想过,此时听公羊羽一说,方才惊叹“原来如此”。而且步法中更多变化是公羊羽独出机杼、超越前人之作,梁文靖闻所未闻,越听越觉欢喜。他生来酷好读书、热衷求知,面对这奇妙精深的九宫之道,渐自神凝意专、浑然忘我了。

萧玉翎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公羊羽手中演示,口中说话,她无不瞧得明白,听得清楚。尽管如此,却是一句都不明白,只听一会儿“七三”,一会儿“八五”,一会儿“九二”,一会儿“四一”,萧玉翎越听越糊涂,但见梁文靖连连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恨不得抓过这呆子,狠狠打他一顿嘴巴,心中十分气苦:“无怪臭穷酸留我在此,敢情欺负姑娘我听不懂这些废话!”

公羊羽讲了两遍,见梁文靖一点就透,心中也觉惊讶,当下再不多说,让他独自练习,自个儿揭开葫芦,一边饮酒旁观。

梁文靖自出生以来,但凡练武便不离拉弓射箭、举石锁、舞大枪,还从未练过这种用心不用力的功夫,只觉这“三三步”深合本性。用心推敲其中变化,如饮醇酒,越饮越觉滋味无穷,禁不住依照公羊羽的指点,在溪边飞奔起来。他越走越快,忽地一个趔趄,摔了一跤,爬起来挠挠头道:“难道走错了?”说罢,又走了一遍,甚为顺畅。可步子一快,又一跤摔倒。梁文靖不由奇道:“哪里错了?”

公羊羽摇头道:“步法没错,错在自不量力。”梁文靖奇道:“自不量力?”公羊羽笑道:“这门功夫虽然合于学问,但毕竟是一种武功,须得气力充足才能施展。以你的武功根基,只能快到这个地步。一旦超过这个地步,就好比学跑的婴儿,非得摔倒不可。”

梁文靖一听,大为失望。公羊羽淡淡一笑,说道:“这‘三三步’也不过是入门的功夫,再往上练去,还有‘四四步’,五五‘梅花步’,六六‘天罡步’、七七‘大衍步’,八八‘伏羲步’,练到九九‘归元步’时才算大成。到那时,你便似鱼游大海,鸟上青天,不拘成法,随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