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震旦·壹·仙之隐(出书版)(43)

“对!对!”简怀鲁-拍后脑,“进车说,进车说!”一面说,一面拉着方非走向怪车。

跨入那道窄门,方非眼前一亮,大怪物的肚子里,居然藏了一座房屋!居中是一个圆形的客厅,围绕圆厅,摆放了若干扇形的房间。

屋子里堆满了杂物,发出呛鼻的气味;家具斑驳陈旧,活是一群褪了毛的老狗;地越皱皱巴巴,就像饱经沧桑的人脸;唯一光彩的是四面落地圆镜,光明闪亮,各存一方。方非对着镜子,吃惊地发现,头发又浓又长,已经垂过了他的双肩。

屋里的光线来自屋顶,那里有八块梯形,围绕着一个正圆。

“那是华盖车的盖子!”简怀鲁见他好奇,笑笑说道,“八卦图控制八条长腿,太极图吸纳天地的灵气。呵,没有这个盖子,华盖车一步也走不动!”

“车子也用腿走路?”方非只觉迷惑。

“不用腿用什么?”简怀鲁反问一句。

“用轮子呀!车子不都用轮子吗?”

“轮子!”申田田大声叫嚷,“天呐,轮子!”

“轮子?”简怀鲁陷入一张软椅,十指交错,面带讥讽,“这条路用得上轮子吗?”

“可是……”方非话没说完,简怀鲁打断他说:“你是度者,来自红尘。照我看,红尘就是一个大轮子!你们用齿轮制造机器,用机器开山铺路,好让有轮子的车辆通过;车辆排出的浓烟,闹得满世界乌烟瘴气,热气熬干了天空,毒烟化为了死雨,海里生灵灭绝,山峦成了不毛之地。瞧着吧,好比白虎的宝轮毁灭了烘炉,总有一天,红尘也会毁在轮子上面……”

“震旦的轮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申田田在一边补充。

“震旦也有轮子?”方非大为惊奇。

“有的!”简怀鲁闭上眼睛,“不论在哪儿,轮子都是灾星!”

“我说老酒鬼……”申田田低声说,“天要暗了!今天赶得到留云村吗?”

“赶不到了!”简怀鲁打了个呵欠,“天色不对,走夜路不合适!”

“那就住下来吧!”

说话间,简真、简容先后进来。大个儿坐在一边,不时偷眼来瞅方非;小孩儿天性好动,乘着黄光小剑,在杂物间钻来钻去,一不留神,撞倒了一个瓶子,瓶口流出银色的黏液,活像是一群鼻涕虫,在地上叽里咕噜地翻来滚去。

“小容!”申田田尖声大叫,“说了多少次,不许在车里飞!你知道这些水银虫有多贵吗?”

“哼!”小家伙扁起嘴巴,“养水银虫有什么了不起?我要养一条神龙,骑着它,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少做梦了!”申田田好容易收回水银虫,“神龙当宠物?亏你想得出来!你这小不点还不够那东西塞牙缝……再说一遍,不许在车里飞!”

“我飞了吗?坐在天上也有错吗?”简容吐出小舌头,“我就爱坐在天上,那又怎么样?”

“臭小鬼……”申田田恨恨一跺脚,转过身来,冲着方非挤出一副笑脸,“方非,你喝点什么?”

方非心想道者的饮料稀奇古怪,还是不沾知妙,他说:“有白开水吗?”

“白开水多没劲呀!”简怀鲁极力鼓动,“来一杯虫露酒暖暖身吧!”

“虫露酒?”方非一听名头,就觉不妙。

“没喝过吗?”简怀鲁舔了舔嘴唇,那可是在甘露虫的肚子里酿的!“

“虫肚子里酿的酒?”方非的胃液一阵阵上冲,忽见申田田端来四个酒杯,杯中酒液微白,气味芳洌清新。可一想到这是虫子的体液,方非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先干为敬!”简怀鲁一杯酒下肚,整个人一扫慵懒,活转过来,他呼出了-大口酒气,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到了这份儿上,方非不能不喝,想来想去,只好举起杯子,狠狠灌了下去。

酒浆滋味奇妙,进入肚里,化为了一股热气。热气笔直上行,方非忽觉嗡的一下,脑子空空荡荡,身子飘浮起来。他低头一看,下面的软椅上坐了一个人,呆头呆脑,正是方非自己--他只一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哎!”叫声出口,方非一个机灵,忽又坐回到椅上,幻觉消失了,他张眼望去,满屋人盯着他,爆发出一阵哄笑。

“怎么样?”简怀鲁乐呵呵地问。

“还、还好!”方非面红耳赤。

“再来一杯?”

“够了,够了!”灵魂出窍的滋味太过火,方非慌忙推脱,“再喝就醉了!”

简怀鲁笑了笑,自顾自又斟一杯。申田田皱眉说:“死酒鬼,少喝两杯,省得到时候胡说八道!”

“一杯,就一杯!”道者一面摇头,一面将杯凑到鼻尖,想到只此一杯,迟迟不忍喝下。

“妈,我也要喝!”简容在一边猛吞口水。

“不行!”申田田一扬眉毛,“小孩子不许喝酒!”

“哥哥为什么能喝?”

“他满十五岁了!”

“十五岁就了不起吗?哼,他活到一百五十岁,还是一个饭桶!”

简真身子一颤,当的一声,打翻了酒杯。

“看呐,他连杯子也拿不稳!”小容心怀妒忌,一心挖苦兄长出气,“哥哥是饭桶,哥哥是大饭桶!”

简真望着弟弟,就像见了狼的兔子,恨不得整个儿缩到椅子里面。

“不许这样说你哥哥!”申田田瞪起眼睛,伸手要抓简容。可是小东西仗着飞剑,满世界乱蹿。做妈的又气又急,一抖手,抽出一支毛笔,正要施法,忽听小真颤声说:“简容,

你、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你长到十五岁,也,也未必比我强多少!”

“呸!”简容啐了一口,“我可是羽士,你只是一个甲士!”

“甲、甲士又怎么着?”

“天道者全是羽士,一个甲士也没有……”

“闭嘴!”申田田一扬手,一道金光缠住简容,将他拉扯过来,横在膝上,狠狠揍了两下屁股。小顽皮扯起喉咙干号,一边号叫,一边研究他老妈的脸色。

这一哭生出奇效,申田田软了心肠,抱着小儿子又哄起来:“好啦好啦,谁叫你淘气,他再没用也是你哥哥,你不要那么骂他……”

简真跳了起来,低头冲出门去。申田田自悔失言,忙叫:“嗐,你上哪儿去?”

大个儿不作声,一晃身,消失在车门外面。

申田田放下简容,想要去追,简怀鲁挥手说:“算了,随他去!他也走不远。”

“你这甩手老爸做得可真舒服!”申田田语气尖刻,回头又瞪简容,“小鬼头,全怪你!”伸手拧那粉脸蛋,出手凶狠,落下时却十分轻柔。

“小容!”简怀鲁喝了一口酒,“你说得不太对……”

“怎么不对?”

“天道者里也有过一个甲士……”简怀鲁说到这儿,不觉握紧酒杯,“所以说,你不能小瞧你的哥哥。”

“那个甲士是谁?”简容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