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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3)

“你们……”大个儿抽起了鼻子,“你们都欺负老实人!”

方非叹气说:“简真,有劳你了!”

“假惺惺!”老实人一把掀开方非,气哼哼走入镜阵,翻身化为一只红猪,左瞅瞅,右看看,一味拖延时间,就是不肯出击。

冰蝶鸟等得不耐烦,眼瞅大红猪掉过头去,忽一扬笔,一缕电光击中猪臀。

肥猪浑身鬃毛倒竖,狂叫一声,下意识往前猛冲,这一下镜阵发动,红猪的影子破阵而出,几十上百,势大力沉,撞得简真嗷嗷痛叫。他转身回跑,不料一转身,两支符笔迎面指来,吕品嘻嘻直笑,伙同冰蝶鸟断了他的退路。

简真无奈掉头,使出浑身解数,跟那影猪纠缠。他撒起泼来,别有一番狠劲,连蹦带跳,连冲带撞,忽地奋力一跳,哐当,撞上了一面镜子。镜面哗然破碎,碎片化为缕缕青烟。

“啊!”众人齐声惊叫,不料叫声刚落,镜阵上方微光星闪,一片白光扫过,破镜重圆,一眨眼又恢复了原状。

“死肥猪,行了!”吕品高叫一声。简真如奉大赦,仓皇撤退,退到镜室入口,腾空一跃,半空中化为人形,喘吁吁落回地面。

“在那儿!”吕品指着镜阵左上角,那儿有一面圆镜,小小的混不起眼。

“破!”冰蝶鸟笔出如风,一道白光击中圆镜,只见星光乱闪、云烟起落,圆镜丝毫无损,反而更加明亮。

冰蝶鸟一怔,脱口而出:“这是一面符镜!”

“没错!”吕品点头。

“符镜?”方非不由问,“什么符镜?”

冰蝶鸟瞅他一眼,神色鄙夷。吕品笑着解释说:“若是抟练的宝镜,击破镜子就可破阵。这面主镜不但抟练过,还藏有极厉害的护身密符,要击破镜子,先得破解这道密符。”

“怎么破解?”小度者只觉头痛。

“要破解符法,先得看见符字,我记得有一道‘虚室生白符’,可以显出隐藏的符字,可惜……”吕品皱了皱眉,“我记得定式,可写不出来!”

冰蝶鸟举起笔来,喝声:“无中生有!”一缕青光投入镜中,镜中掠过一行符字,可是稍纵即逝,一眨眼,镜子又是一片虚无。

吕品眼疾手快,符字刚一显露,他就挥笔写下,仔细看去,却是一行古篆:“水平虚空取法万物幻虚就实坚不可破真一归元急急如律!”

“谁见过这道符法?”吕品瞅了半晌,闷闷发问。三个男生一掉头,齐齐看向冰蝶鸟,少女冷冷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认识!”

“老元婴鬼门道还真不少!”吕品啧啧连声。

“混账老儿!”简真的皮肤绿气未退,恨的咬牙切齿。

“好在我有后招!”懒鬼一伸手,扯出通灵镜,“你们知道‘万符破解台’吗?那儿有一群高人,专门破解奇难符法,我可是那儿的老客户……”

“投机取巧,无耻无聊!”少女冷冷给出八字评语。

懒鬼微微一笑,挥笔输入符字,过了一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又过时许,失声叫道:“这什么破密符,破解台也破不了!”

“哼!”冰蝶鸟冷冷地说,“活该!”

方非默不作声,闭上双眼,一转念,隐书落入掌心,他心念一动,白石板上字迹浮现,一字不差,正是那一道生僻密符。

“更绝妙的是,如果在隐书的正面写下一个符咒,那么,翻到它的背面,就能找到破解的反咒……”天皓白的话在心中响起,方非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去,其他三人见他神奇古怪,只怕有失,也都跟了上来。

方非走到镜室中央,翻过隐书,看了一样,跟着抬头望去——那面主镜高悬在上,圆如满月,光华冷清。

一股热气直冲喉头,方非扬起笔来:“真假假万物遁形!”

笔尖扫过虚空,涌出一行符字。刹那间,四周的明镜中间,千百人影起落翻腾,同时结符成字,符字飘到镜子外面,四面八方地飞到方非笔尖,凝结成一团纯青色的大火,火势腾空,唿地冲向主镜。

青火一闪而没,全为圆镜吞噬,皎洁的镜面模煳起来,俨然蒙上了一层水汽。方非心头一沉:“反咒不对吗?”念头刚刚闪过,只听咔嚓一声,圆镜中心迸裂,分出无数细纹,势如毒蛇游走,瞬间布满四壁。

四人惊奇骇异,左顾右盼,不知该走该留。还没拿定主意,镜室摇晃起来,简真又惊又怕,连声说:“怎么回事……”吕品也叫:“方非,你干了什么?”

裂纹到了众人脚底,地板也是一面巨镜,顷刻四分五裂,四人脚下一空,眼前发黑,身不由己地掉进了一个无底深坑。

这一下十分突然,四人乱成一团,驭剑的驭剑,驾轮的驾轮,简真也抖开了双翅。这时头顶一暗,入口光亮泯灭,四面一团漆黑,除了四人的道光,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

“陷阱?”方非心跳加剧,正想冲回地面,忽见黄光闪动,冰蝶鸟向下飞去,三个男生见状,也只好硬起头皮跟在后面。

飞了十里远近,终于落到坑底,周围黑沉沉、静悄悄,空气潮湿凝滞,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臭气。

光亮一闪,冰蝶鸟写了一盏长明符灯,轻轻送入空中,银光冲破黑暗,四人举目望去,同时吃了一惊——断柱残垣,比比皆是,四面石壁嵯峨,污水纵横流淌,汇成了一道浓黑如墨的小溪。

“这是哪儿?”方非的嗓音发抖,落在幽深地底,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个避难所!”冰蝶鸟似乎叹了口气。

“避难所?”

“嗯!”少女的声音有些伤感,“这是躲避道者战争的地方。”她沉默一下,幽幽地说,“这个避难所,已经废弃了。”

“什么声音?”吕品侧耳倾听。

“喂!”简真一个哆嗦,“臭懒鬼,你少吓唬人!”

“看来我猜错了!”冰蝶鸟的眼里迸射寒光,“这个地方不是废弃掉的!”

“什么意思?”三个男生齐齐望她。

“这个地方……”冰蝶鸟凝视幽深远处,“是被摧毁的!”

“什么……”简真还没叫完,大个子忽地僵直,一股恐惧爬上脸颊,肌肉微微抽搐起来。方非见他神色,也忍不住侧耳倾听,暗处窸窸窣窣,似有什么东西蜿蜒爬行。

腥臭扑鼻,浓烈无比。

啪,符灯熄灭,一团漆黑。

尺木郁郁泛青,照亮数米远近,光亮的尽头是无垠的黑暗,黑暗深处,想起了一声低沉的怪吼,窒闷可怕,更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方非的热血似被抽空,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狂风扑面,空中闪过一个黑影,浓烈的腥臭钻入鼻孔,方非只觉一阵头晕。他慌忙纵身飞起,青光黑影交错,相距不过尺许,汁液飞洒淋漓,溅落在地,嗤嗤作响,一个酸腐气味,登时弥散开来。

方非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缓过劲来,风声又起,黑影凌空舒卷,闪电扫了回来。度者提起尺木,闪身躲开,触手掠过一面石壁,就像是汤匙刮过奶油,岩石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黑影若无其事,曲曲折折,又向方非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