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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山海经系列之三/出书版)(429)

铁木黎笑道:“当真?”

“当真!”渊头陀从容回答。

铁木黎收起笑容,眯起双眼,目光宛如刀刃,在渊头陀脸上划过,过了时许,慢慢点头,说道:“人,在我手里,你想要,自己来取!”

渊头陀回头望去,冲大师断臂流血,积成小小一洼,两眼一眨不眨,仿佛深陷梦魇,始终不离石姬。

“繁华一梦,万物成空。”渊头陀长叹一声,左脚抬起,落下之时,已到铁木黎身前。

“得罪!”渊头陀扬起右手,轻飘飘一指点出。

耿炳文元气大伤,连日闭营不出。叶灵苏心生疑惑,让乐之扬在谯楼上竖起一根数丈长的竹竿,腾身跳上,站在竿顶上窥望敌营。

瞧了良久,叶灵苏下来,乐之扬问道:“瞧见什么?”

“不清不楚!”叶灵苏说道,“有士兵从帐篷里向外运土。”

乐之扬惊道:“莫非在挖地道?”

叶灵苏白他一眼:“你还不笨。”

二人下了城楼,叶灵苏召来谷成锋,耳语数句,谷成锋快步离开。乐之扬好奇道:“你跟他说什么?”

叶灵苏道:“你耳朵比狗还灵,不会偷听么?”

乐之扬叹道:“我哪儿有那么无耻。”叶灵苏轻哼一声,说道:“谁知道呢?”

不一时,谷成锋一溜烟返回,笑嘻嘻说道:“成了!”转身就走,乐之扬还在发懵,叶灵苏拽着他的衣袖跟了上去。走不多远,来到一处城墙根下,几个士卒正在挖坑,花眠站在坑边,手拿绳索,末端栓了石块,吊到坑底,而后取回,用尺子量过,向叶灵苏含笑点头。

谷成锋递过一个器皿,形如喇叭,上小下大,两端用薄纸密封,不知其中藏有何物。

叶灵苏接过器皿,递给乐之扬。

“什么?”乐之扬接过器皿,一头雾水。

“地听仪!”叶灵苏说道,“贴近地面,能听数十里远近。众人中数你耳朵最灵,这样的活儿非你莫属。”

乐之扬摇晃器皿,嗡嗡嗡声如蜂鸣,叶灵苏忙道:“别乱晃,当心坏了。”

乐之扬一笑,摇晃间,听其声而知其形,地听仪的构造他已了然于胸,暗服东岛之能,跳进坑里,将“地听仪”贴紧地面,闭目凝神,灵觉扩散蔓延,蛇眠鼠奔、虫豸潜行,无不尽收耳底。

听了小半个时辰,乐之扬跳出土坑,凝重道:“南军的确在挖地道,而且不止一条。”

叶灵苏微微动容,忙问:“有几条?”

乐之扬屈指一算:“六条,分从不同方向逼近城墙。”

“多深?”花眠冷不丁问道。

“不到一丈!”乐之扬想了想,“最深处不过八尺。”

“那不是地道。”花眠恨声说道,“那是地龙攻城术。”

“梁思禽破扬州的法子?”叶灵苏皱眉问道。

花眠脸色铁青,默然点头。乐之扬怪道:“梁思禽破扬州,那是什么典故?”

叶灵苏说道:“当年本岛前辈守卫扬州,设下强弩火炮,城外方圆数里,明军难越雷池半步。后来明军挖掘坑道,上面土皮不动,下方深入五尺,分由各道逼近城墙,透过坑道,明军潜伏甲兵,攻城之时,凿破地皮,一涌而出,架设云梯,八面攻城,一旦攻势不利,立马退回坑中,城上炮弩,能打地面之军,奈何不了地下之敌。相持了一日,明军仰攻失利,竟在城墙根下埋了数千斤火药,硬生生炸出缺口、蜂拥而入。到这地步,城中前辈无力回天,全都力战身亡。”说到这儿,不胜黯然。

“这法儿是梁思禽想出来的。”花眠咬着细白牙齿,“耿炳文当初也在军中,现学现用,拿来攻打北平。”

“如此说来,倒也难防!”乐之扬发愁道,“要么派军出城,夜袭敌营。”

“你戏文听多了?”叶灵苏白他一眼,“夜袭敌营?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儿!耿炳文老成宿将,一定广布哨卫,昼夜监视北平。我刚才还看见了,他环绕营寨布设鹿角、蒺藜,防范燕军骑兵踏营。”

乐之扬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难道坐着等他攻城?”

“换在其他时节,这战法难以抵挡。”叶灵苏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可惜耿炳文不是梁思禽,为将者不知天时,生搬硬套,要吃大亏。”

乐之扬见她自信满满,待要细问,叶灵苏又说:“乐之扬,你用‘地听仪’监听,留意坑道方位,画在地图上面,坑道离城十丈,再来告我。”说完挽着花眠去了。乐之扬独自留在坑边,看一眼“地听仪”,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跳进坑里。

坑道掘进神速,昼夜不息,不过一日工夫,距离城墙不过十丈。

乐之扬听得清楚,赶到府衙禀告叶灵苏。众人登上城墙,举目望去,四野坦荡,悄没声息。不过数日,敌营规模又增长了数倍,连云如带,依山傍岭,营帐间篝火熊熊,炊烟一丛丛、一簇簇,由浓而淡,连贯天地。

敌军日渐增多,徐妃愁上眉梢,摇头叹气。朱高炽瞪眼看了半晌,忽道:“好端端的,哪儿有什么地道?从敌营挖到城墙,须得耗费多少人力?”

叶灵苏只是冷笑,朱高炽面红过耳,叫嚷:“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叶灵苏也不理睬,低头瞧看地图。朱高炽受了轻蔑,越发有气,一张肥脸涨红发紫。徐妃瞥他一眼,笑道:“高炽,你我生得太晚,不曾见过梁思禽与东岛斗智,你外公晚年说起,仍是心有余悸,其中许多机关秘术,至今早已失传,不过‘地龙攻城术’我也有耳闻,据说梁思禽用了奇门异术,坑道一夜之间,便可抵进城墙……”

朱高炽满心不信,可也不敢顶撞母妃,唯有暗自咕哝两声。

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不闻动静,朱高煦等得不耐,侍奉徐妃进入谯楼躲避风雪。

乐之扬转眼望去,叶灵苏素面朝天、青丝乱舞,披着猩红大氅,立身一群男儿之间,仿佛冰山红莲,英姿飒爽,惹人艳羡。

叶灵苏以手捂口,忽然轻轻咳嗽起来。乐之扬才想起她伤势未愈,多日来昼夜奔忙,居然忘了此事。“驭气”之法,他已随心所欲,当下十指轻颤,隔空挑动女子真气。

叶灵苏顿又所觉,眉尖微扬,转眼望来。乐之扬注目前方,佯作不觉,只是暗中“驭气”。叶灵苏皱了皱眉,定定地望着城下,不多时,体内气血畅和,俏脸洇染血色,雨润红姿,娇美不胜。朱高炽正从谯楼里出来,望见女子,不觉一呆,几乎挪不开双眼。

“世子!”士卒躬身行礼。

朱高炽连声咳嗽,掩饰窘态,问道:“还没动静么?”

叶灵苏抬眼望天,暮色低垂,四野昏暗,想了想,说道:“耿炳文害怕雷火珠,白天不敢攻城,今晚必有动作!”

朱高炽故意唱反调:“为何定是今晚,明晚就不成吗?”

叶灵苏懒懒不答,乐之扬解释道:“李景隆不日将到,耿炳文初战受挫,届时必受责难。换了是我,定要抢在主帅到来之前扳回一局,以便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