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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山海经系列之三/出书版)(414)

“你……”朱高炽气得浑身发抖,徐妃冲他摆一摆手,笑道:“盐帮十万之众,叶帮主也能从容驾驭,北平守军不足两万,这个都指挥使还能难得住她?高炽,你这就去刻印颁令,授予叶帮主北平都指挥使官衔,另聘乐公子为指挥使,辅佐叶帮主打造器械、布设机关。”

朱高炽心里一万个不愿,可是母亲有令,违抗不得,只好诺诺连声,低着头退出院子。

徐妃不急不躁,又寒暄数句,细细问过伤情,方才从容离开。乐之扬待她去远,沉默一时,撑不住笑了起来。

叶灵苏白他一眼,问道:“笑什么?”

“我笑朱高炽的样子。”乐之扬笑道,“你再说几句,他可要哭了。”

“活该!”叶灵苏冷冷道,“谁叫他瞧不起女人。”

“你也瞧出来了?”乐之扬不觉莞尔。

“他的心思都在脸上,我又不是傻子。”

“他总是燕王世子,这样做未免不留情面。”

“怕什么?”叶灵苏满不在乎,“我是江湖中人,此间事了,回归江湖,别说燕王世子,就是皇帝老子,却又能奈我何?”一股傲气直透眉梢。

乐之扬哑然失笑,叶灵苏瞥他一眼,“当我的部下,心里委屈么?”

“岂敢,岂敢!”乐之扬笑道,“你对男人凶巴巴的,可对王妃却很客气。”

叶灵苏抬眼望天,望着柳梢枝头:“她出类拔萃,可惜嫁错了人。”

乐之扬叹一口气,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帝王之家。”

叶灵苏瞅他一眼,说道:“你说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乐之扬默不作声,看向远处。叶灵苏知他心念朱微,胸口微微一酸,眉眼滚热,为了掩饰,起身进了内室,取来一本半新半旧的图谱,说道:“这些日子,我镇日无事,将半部《天机神工图》补全了,可有几样太过繁难,算道精深、揣测不透。这一部图经,原本只有岛王能看,料想当今之世,读过全本的只有云虚。可他行踪渺渺,不知去了哪儿?”

乐之扬心头一震,皱眉道:“他若在此,倒也麻烦。”

叶灵苏听他话中有话,抬起眼来,正要发问,忽听有人笑道:“我若在此,有何麻烦?”

叶灵苏身子一颤,掉头望去,垂柳树下站立一人,宽袖白袍,正是云虚。

宁王返回客厅,尚未走近,便听欢声笑语。燕王声如洪钟,夹杂其间,卓尔不群。

宁王心中不快,用力咳嗽一声,大厅中登时寂然。只听燕王笑道:“十七弟么?快来,迟到一刻,先罚三杯。”

燕王有勇有谋,才冠诸王,气夺三军。宁王从小到大,对这兄长颇是敬畏,时下虽占上风,当真面对燕王,内心深处仍有几分不安,听他大呼小叫,心里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沉着脸走进大厅,目光一扫,诸将无不低头,唯独燕王泰然自若、自斟自饮。

宁王一言不发,冲他点了点头,径自坐到上首,说道:“各位辛苦,我跟燕王久别重逢,私底下有些话说。”

诸将会意,纷纷起身后退,宁王又道:“朱指挥使留下。”

朱鉴身为大宁都指挥使,应声坐下,夹在二王之间,局促不安,颇有几分尴尬。

燕王笑而不语,一时人去殿空,只剩太监宫女。宁王也不做声,喝了几杯闷酒,才说:“四哥,你送十三妹来,我很承你的情。不过你跟朝廷作对,凶多吉少,殊为不智。”

燕王沉默时许,叹道:“朝廷逼人太甚,为兄也是迫不得已。”

“君君臣臣,自有其道。”宁王说道,“小弟对陛下的旨意也有疑惑,可是强弱有道,上下有份,对抗朝廷无异螳臂当车。据我所知,李景隆倾国之兵进攻北平,不知四哥有几分胜算?”

“不瞒老弟!”燕王沉默一时,“没你出兵相助,为兄一分胜算也没有。”

宁王皱了皱眉,向朱鉴使个眼色。后者会意,笑道:“燕王殿下此言差矣,大宁北方藩篱,稍有破绽,蒙元铁骑势必南下。再说宁王忠贞,不负朝廷,相助之言从何说起?”

燕王收起笑容,打量宁王,双目如炬。宁王目光游弋,不与他直面相对。过了半晌,燕王眼神一黯,叹道:“十七,你若亲口回绝,我也无话可说,可你让一条狗冲着我吠来吠去,为兄着实有点儿伤心。”

朱鉴怒气冲头,腾身欲起,宁王扫他一眼,笑道:“四哥雄才大略,小弟自愧不如。你敢与朝廷争衡,小弟没那个胆色。实不相瞒,我已打定主意,遣派使臣前往京城请罪,陛下原宥小弟便好,若不然,小弟打算涉海南归,亲往京城听候发落。”

燕王喝一杯酒,问道:“你去了京城,谁来掌管大宁?”

“朱鉴都指挥使!”宁王冷冷回答,朱鉴面露笑容,瞅着燕王洋洋自得。

燕王扫视二人,笑道:“好啊,十七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比四哥我识相多了。我有你一半的忍耐工夫,也不会落到今日地步。”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宁王说道,“四哥虽然铸成大错,可也不是没有挽回余地。”

“哦?”燕王反问,“如何挽回?”

“据我所知,同为皇族血脉,陛下断无杀害之意,湘王自焚,只是意外。尽管朝廷动武,双方并未交兵,四哥若肯服软,小弟愿意当个中人,替你向陛下请罪。”

“以后呢?”燕王冷笑一声,说道:“你也替我坐牢?关上一辈子?”

宁王不禁默然,望着杯中酒水出了一会儿神,忽而叹道:“小弟才能有限,唯有上表朝廷,希望陛下不计前嫌、赦免兄长,但若陛下执意不肯,小弟也别无它法。”

燕王放下酒杯,纵声大笑,忽而环视四周,叹道:“十七弟,朝廷的事先不说它。大宁城是你的地盘,我只身来此,你打算如何对我?是杀是剐,还是缚送朝廷,你给一个痛快话儿,省得为兄心神不宁。”

“不敢!”宁王淡淡说道,“四哥既然来了,不妨多住两日。”

燕王眯起双眼,笑道:“好个老十七,你要扣押我?”

“言重了。”宁王呵呵一笑,漫不经意地道,“四哥要回北平,小弟也阻拦不了!”

燕王嘿了一声,连饮数杯,缓缓说道:“看样子,我回也不是,留也不是,所谓穷途末路,大概就是如此。”

宁王幽幽地叹一口气,说道:“这是天意!”

“天意?”燕王望着屋顶出一会儿神,“十七,我若留下,你有何妙策?”

“其一!”宁王屈起食指,“将你的人马撤回松亭关。”

“怎么?”燕王冷笑,“你怕我攻打大宁?”

“防人之心不可无。”宁王坦然自若,“四哥若无此意,何惧撤走兵马?”

“好!”燕王笑道,“撤军就撤军。”

“其二!”宁王屈起中指,“你军中将官,指挥使以上,尽来大宁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