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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山海经系列之三/出书版)(328)

“灵飞经么?”乐之扬若有所悟,长吐了一口气。

梁思禽点头:“灵道人道家奇人,深谙以柔乘刚、冲虚自抑的道理,生平一战成名,而后绝迹江湖,若非大智大巧,如何能够做到?我猜他当年挑战释印神,并非为了虚名浮誉,而是心有所碍,以武证道,突破修为上的难关。若不然,又何必关门交锋、胜负不传。他的内功,镇之以静,养之以虚,敬天畏己,圣人无名,正与先祖父处处相反,故能以退为进、以柔克刚、以冲虚受满溢,化解你莫大的危机!”

乐之扬听完,低头沉吟,梁思禽见他半晌不语,问道:“你想什么?”

“我在想……”乐之扬慢慢说道,“转阴易阳术的弊端,似乎跟‘周流六虚功’有些儿相像。”

梁思禽微微苦笑,说道:“转阴易阳术,正是‘周流六虚功’的根基,同一个人创出的武功,毛病自然也都一样。”

乐之扬双目一亮,冲口而出:“《灵飞经》能化解‘六虚劫’么?”说完这话,只觉耳根发热,心子砰砰直跳,仿佛拨云见日,发现别有天地。

梁思禽愣了一下,皱眉道:“倘若灵道人再世,或许可以一试。”

“此话怎讲?”乐之扬忙问。

“打个比方。”梁思禽拾起一块泥土,“有道是:‘水来土掩’,如果黄河决堤,这一块泥土堵得住吗?”

乐之扬摇头,梁思禽说道:“土能克水,可是水多土少,那也没用。”

“没错。”乐之扬叹气,“道理可行,但我修为不够。”他想一想,忽又振奋起来,“落先生,我将《灵飞经》说给你听,先生修为胜我百倍,练成之后,便能如我一样自救。”

梁思禽又是一怔,注目乐之扬,忽而笑了起来。乐之扬见他欢喜,只当法子凑效,登时眉飞色舞,忽听梁思禽说道:“好孩子,你用心不错,可惜还是不行。”

乐之扬当头淋了一桶冰水,只从脑门冷到脚心,半晌问道:“那是为何?”

梁思禽说道:“‘周流六虚功’一旦炼成,就是天下内功的熔炉。”

“熔炉?”乐之扬动容道,“莫非任何内功遇上,都会被它熔化不成?”

“化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我练的任何内功,结果都会变成周流六虚功;他人任何内力真气,一入我体内,也会变成‘周流六虚功’。”

乐之扬呆了半晌,犹不死心,说道:“如论如何,我把经文念给你听,或许有所发现。”不待梁思禽回答,自顾自念起《灵飞经》的经文。

梁思禽本要回绝,但知乐之扬急于报恩,不忍辜负他的好意,当下住口不言,听之任之。

前面三篇,梁思禽都是无动于衷,听到《灵飞篇》,他微微流露讶色,坐直身子,凝神细听,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到乐之扬念完,梁思禽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灵道人一代奇人,不能与之交手,真是生平憾事。”

乐之扬喜道:“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说不上。”梁思禽说道,“不过灵道人若在,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乐之扬苦着脸道:“说来说去,还是我本领太差。”

“你不必自轻自贱!”梁思禽笑了笑,“反者,道之动。世间万物,刚极反柔,穷而后通。先祖父的武功太过霸道,灵道人的武功失之谦退。你巧得造化,身兼二者,刚柔冲盈,大可相反相成,若能融会贯通,来日成就,只在灵道人之上,不在灵道人之下。”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乐之扬眼前光明,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灵飞经》也好,“转阴易阳术”也罢,均是他人创造,若能融会贯通,未始不能创造出一门全新的武功。

意想及此,乐之扬扬眉握拳、喜不自胜,心口似有一团火焰,烧得他喘不过气来。

梁思禽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又说道:“当然还有一个法子,你的‘转阴易阳术’已有根基。我将‘周流六虚功’传授给你,虽有‘六虚劫’,但以你的资质,当能渡过两劫,五十年之内,横行天下,当无抗手。”

“不!”乐之扬脱口而出,“我不学!”

“怎么?”梁思禽问道,“你怕六虚劫?”

乐之扬摇头道:“比起武功,我更爱音乐。”

第110章 蛇蝎心肠(九)

梁思禽注视他半晌,忽而笑道:“很好,许多人为求强大、忘记本心。殊不知,是非成败,均为虚妄,你能不忘本心,舍弃天下无敌的虚名,只凭这一点,就已胜过了许多人了。”

乐之扬兴奋一阵,想起眼下形势,问道:“落先生,你如何脱劫?又如何到了这儿?”

梁思禽道:“我能脱劫,多亏你和朱微。”

“我和朱微?”乐之扬大为诧异,“我们做了什么?”

“你二人身处险境,我心中牵挂,一灵不灭,故能死中求活,压下乱走真气。只是经历大劫,虚弱之至,八部之主又不在京城,留守的只有一个女弟子,我传信给她,让她营救你们。过了几日,她回来告知,说你和朱微遭了乌有道的毒手。我问谁人所说,她说是渊头陀的徒儿,那和尚狡黠多诈,我思忖他的话未必可信。那时我情形糟糕、无力远游,直到数日之前,方才行动自如,立马赶来括苍山。恰逢叶灵苏率盐帮、东岛攻打‘毒王宗’,挡住了谷口,我本想看一看有没有别的路径入谷,听你发出啸声,故而前来查探。”

梁思禽轻描淡写,但以他名高望重,为了两个后生男女,不顾天劫,不辞劳苦。乐之扬不胜感动,跪下说道:“落先生恩德,小子没齿难忘。”

梁思禽扶起他道:“你是半个蛊傀,我是半个废人。你遭难之时,我也没做什么,如何担得起‘恩德’二字?”

乐之扬吃惊道:“半个废人?先生何出此言?”

“经过禁城一劫,我体内真气越发混乱,稍有不慎,‘六虚劫’便会卷土重来。而今我只能使些小巧功夫,遇上真正高手,不想玉石俱焚,唯有溜之大吉。”梁思禽看一看双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一代奇人落魄至此,乐之扬心中一阵难过。梁思禽如此窘迫,仍然冒险赶来,恩深义重,越发令人感动,当下说道:“落先生,我去救朱微,你找个隐秘之所,好好调养身子。”

“不必。”梁思禽笑了笑,“我能易容,仇家找我也不容易。”

乐之扬一拍额头,笑道:“我把这事儿忘了!”又问,“叶灵苏攻打‘毒王宗’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梁思禽说道,“她听说你死了,立志为你报仇,召集盐帮好手,东岛弟子也闻风赶来参战。双方各有死伤,打得难解难分。”

乐之扬心中感慨,寻思美人恩重、难以消受,两人相识以来,多是叶灵苏有恩于他,乐之扬粉身难报。如今叶灵苏又为他掀起腥风血雨,这一笔欠账,不知如何还起。他沉默时许,又问:“盐帮加上东岛,打不过一个‘毒王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