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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出书版)(86)

冲大师微微一笑,合十说道:“只凭玉佩,证实不了释先生是真,但凭云岛王的双眼,也证实不了释先生的假吧!”

云虚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大师神力过人,敢问法号师门?”

冲大师笑笑,还没回答,杨风来抢先说:“岛王,他就是渊头陀的徒弟,法号冲大师。”云虚双眉一扬,点头道:“原来是金刚传人,我与令师阔别已久,他如今可好?”

冲大师笑道:“家师正在闭关。”云虚道:“那么足下来此,令师可曾知道?”

冲大师笑道:“佛法无来无往、性任自然,我来去随心,又何必听令于人?”云虚凛然道:“好,那么敢问大师,前来东岛,有何贵干?”

冲大师淡淡一笑,扬声道:“我受释先生之托,为他夺回岛主之位。”

此话一出,人群里像是炸了锅,有人高叫:“死贼秃,大言不惭!”有的骂道:“和尚不呆在庙里念经,却跑到这儿来放屁!”另有人接嘴:“你懂什么,他这叫思凡,动了凡心。”旁人道:“这话可不对了,向来思凡的只有尼姑,他一个大和尚,又思什么凡?”前一人道:“你有所不知,尼姑思凡,顶多伤风败俗,和尚思凡,那叫猪狗不如……”

众人骂得恶毒,冲大师却像是一个聋子,笑笑嘻嘻,无动于衷。云虚止住叫骂,沉着脸说道:“冲大师,你是金刚门人,我是东岛弟子,自来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鳌头论剑是我东岛家事,不容他人插手,倘若我插手贵派的传承,不许令师收你为徒,你又该作何感想?”

冲大师笑了笑,说道:“佛法众生平等,无分内外,岛王若要干预本门,只要合情合理,贫僧也无话可说。”

云虚怒极反笑,说道:“这么说,大师干预本岛,即是合情合理了?”

“不错!”白衣僧微微带笑,目光澄澈如水,“云岛王如果不想身败名裂,最好急流勇退、让出大位,要不然一定后悔。”

他大言不惭,众人无不困惑,稍一沉默,叫骂声又四处响起。云虚盯着和尚看了又看,忽而笑道:“这样说起来,大师有十足把握,将我赶下岛王之位了?”

冲大师笑道:“谈不上十足,九成九的把握还是有的。”

云裳听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说道:“还请父亲下令,容我杀一杀这秃驴的威风。”

云虚统领一岛,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但见冲大师气定神闲,心知此人必有依仗,当下挥手说道:“不要莽撞。”喝退云裳,转向释王孙说道:“释先生,这么说,你要向云某挑战了?”

释王孙为他目光所逼,登时哆嗦一下,冲大师微微一笑,说道:“剑为杀伐之器,论为口舌之争,鳌头论剑,论在剑之先,所以先说话,再比剑。”

“说话?”云虚盯着冲大师大皱眉头,他自负目光如炬,却看不出这个俊秀僧人的底细,“说什么?”

冲大师笑道:“贫僧身为和尚,先来说一段因缘。”云裳按捺不住,厉声叫道:“臭秃驴,若要论剑,也轮不到你,释老头怎么自己不来?”

冲大师笑道:“朝廷有使者,民间有媒人,均是传声达意、代人说话的差使。贫僧不才,受释先生之托代他发声,贫僧所说的话,也就是释先生想要说的。”

云裳冷笑一声,正要反驳,云虚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若不让他说话,倒显得本岛的人没有气量。”云裳只好忍气吞声地退下,瞧了瞧释王孙,心中暗想:“这人名叫王孙,别说全无王孙的样子,更没有武学高手的风度,分明就是这臭秃驴的傀儡,父亲一味宽大,只怕中了对手的奸计。”

正想着,忽见冲大师转过目光,冲他略略点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云裳心头怒起,恶狠狠地回瞪了对方一眼。

冲大师笑了笑,慢慢说道:“云岛王的气度贫僧佩服,我这个因缘么,却要从一个女子说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东岛众人,“这女子与各位一样,也是出生于东岛,长于东岛。她天生丽质,明艳动人,许多男弟子为她倾倒。”

此话一出,云虚的脸色微微一变,众弟子也心生好奇,各自窃窃私语,猜测此女子是谁,不少人的目光落到叶灵苏身上。

只听冲大师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女子的心中早已有了爱人,这人是一位少年侠士,人品俊秀风流,武功出类拔萃。更妙的是,侠士也对这女子用情极深,倘若天从人愿,这二位本该是一对夫妻。可惜的是,正当两人情投意合,突然出了一个岔子。那时大元衰弱,天下大乱,东岛弟子趁势而起,纷纷在中土割据称王,其中一位大王,权势一日大过一日,渐渐想要脱离东岛、自立门户,少侠的父亲为了拉拢他,决定与之联姻,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大王的妹妹……”

说到这儿,东岛弟子中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年长之人将目光投在云虚身上,云虚脸色发白,定定望着冲大师,口唇开合,欲言又止。

冲大师有如不觉,笑着说道:“少侠心有所属,自然万般不愿,但他天性纯孝,又以大局为重,不敢违抗父命,百般无奈之下,与那姑娘私下商议,先娶大王之妹为妻,再娶姑娘为妾,一来顾全孝道,二来不负真心。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那姑娘情深爱浓,也情愿不顾名分,留在他的身边。谁知道,那位王妹竟是一个大大的醋缸,成婚以后,别说娶妾,少侠就是看一眼别的女子,她也醋劲大发,连哭带闹。这么一来,两人的约定也成了泡影,男已婚,女不能不嫁。那姑娘自幼孤苦,只有一位兄长,万般无奈之下,由她兄长做主,嫁给了另一位男弟子……”

“够了!”云虚锐喝一声,盯着和尚,眼里迸出点点火星,“这些都是我东岛的陈年旧事,岛上的老人无一不知,你旧事重提,又有什么意思?”

冲大师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意思,不过为那姑娘惋惜。岛王才雄心忍,志在天下,这些陈年旧事当然不放在心上。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负心薄幸,抛弃心爱女子,娶了张士诚的胞妹。”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乐之扬一边听着,也是不胜吃惊,敢情冲大师说了半天,话中的少侠竟是岛王云虚。抬眼望去,云虚脸灰唇白,两眼无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活鬼。

云裳气得浑身发抖,厉声说道:“臭秃驴,你活腻了,竟敢狂言乱语,挑拨家父和先母的情意,今日若让你生离此岛,我云裳誓不为人。”

“狂言乱语,绝不敢当。”冲大师合十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句句属实,小施主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岛上的老人。”

云裳呛啷拔出剑来,冷冷道:“我问谁不用你管,秃驴,你倒是应该问一问我这口宝剑。”

“飞影神剑我仰慕已久,待会儿自当领教。”冲大师漫不经意地说,“不过贫僧的话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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