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铮虽然紧急联络朝中嫡系，但这个时代的通讯发达程度可想而知。虽然是几天前知道的盛荣的死讯，但盛荣其实已经不知道过世多久了。盛铮这几日和安朋反复商量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很快人便消瘦下来。明颜看着心疼，确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天下人刚送来饭菜，明颜便招呼盛铮吃饭，“这几天已经想得够周全了，你还要注意身体，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是病倒，朝中的王后王子怎么办？”
盛铮推开桌上推演的纸币，叹了口气，“就算是想到了也失了先机，我们身在海外，鞭长莫及啊！”
明颜没有接话，看着盛铮动手吃饭，才缓缓地说，“安朋的副将时才来过，说船队已经修正完毕，可以提前启航。”
虽然一闪而过，但盛铮脸上还是出现了难得的笑意。“太好了，早一刻是一刻！”明颜珍惜地捕捉到了那意思笑意，心中暗暗叹气，这些天来，盛铮甚至连为盛荣大王尽情悲伤的权利都没有。
明颜看着盛铮吃饭，自己却没有动筷子。看着盛铮疲惫的脸，明颜心中一动，问道，“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盛铮不明白，“什么打算？当然是安定国家和朝廷。”
明颜一笑，又问，“安定国家之后呢？”
盛铮苦笑，“光是东旭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就已经很费心伸了，谁知道要用多长时间话多少力气才能做到？我现在想的以后干什么，而是怎么才能不让王兄失望，定国安邦。”
明颜垂下眼帘，“我是说，回国之后，你是想做大王还是做王叔？”
盛铮听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王，自然是自己执掌朝政；王叔，则是扶持王子上位，自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东旭王叔。盛铮看了看明颜，将嘴里的饭食缓缓咽下，放下了碗筷。“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明颜看着盛铮，忽然一笑，低下头去，“这事你的事情，我不能替你选择。”说着站起身来。“明颜……”盛铮刚要说话，一根温热的手指贴到他的唇上，“不着急。”明颜笑着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其实这些都是平定了国家之后考虑的事情，现在想还早。”
“安朋一会儿就来，我去看看红衣。”明颜带着淡淡的微笑离开天王殿，盛铮伴着一桌饭菜，不觉呆住了。
第86章 开拔在即
出了殿门，明颜的笑容渐渐隐去，闭上眼睛靠在门上，心中的郁闷惹得他长长叹了口气。
盛荣之死对盛铮来说，是失去了亲爱的兄长和国家的领袖；对明颜来说，盛荣不在，盛铮注定要为他自己的国家倾注更多的心血。那并不意味着短暂的关注，甚至是更多的牺牲和奉献。如果东旭是盛铮无法摆脱的责任，那自己对盛铮来说又是什么呢？
不管是常山天王还是南诏亲王，这些不过是笼罩在明颜头上的虚幻光环，在意则重要，不在意则可随手抛开。可是东旭……一个建制完整、政治成熟的国家，可不是轻易言说取舍的……
良久，只听朗晴声音，“王爷，您……”
明颜睁开眼睛，只见赫连朗晴谨慎地站在自己旁边，小心翼翼。明颜一笑，“正想去看看红衣，你就来了。”
朗晴躬身一礼，“今天属下当值，理应在此。”
明颜打趣道，“这些日子你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在我这里忠于职守，二是在红衣那忠于职守。”
朗晴表情有些尴尬，“让王爷取笑了。”
明颜拍拍他的肩膀，率先向偏殿走去，“我没有取笑，有时候，那也是种幸福。”
朗晴跟在明颜身后，偏殿门前有两个侍卫守护，见到明颜和朗晴齐齐施礼，打开殿门。明颜一迈步进去，便被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笼罩全身。
“这就是玥林说的冷香？”明颜问道。
“正是。”朗晴说，“玥林法师说，这几天红衣应该清醒。但强制他醒过来对身体损伤太大，所以周围布上这种冷香，让他日夜闻着，有提神醒脑之效。”
明颜一笑，“这香也应让盛铮闻闻才好，这些日子他也累坏了。”
朗晴将明颜领到偏殿内室，撩开窗幔，只见红衣静静仰卧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双颊已经凹了下去，整个人都消瘦许多。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当初玥鲂的匕首上还有法术的侵害，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明颜看着红衣许久，问道，“他怎么样了？”
朗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几位法师一直借助白鹫塔的神力帮助他，昨日玥林法师说，再有几天他就会醒过来。”
“玥林法师有无说过，红衣现在能否移动？”
朗晴神色一暗，“法师们曾说过，玥鲂重在伤害人的心智，所以红衣必须等到自己苏醒过来，才算痊愈。在此之前，不能善动。”
明颜转头看看朗晴，“东旭船队已经准备起航了，也许明天就走。若红衣没有醒来……”
朗晴闻言，“噗通”一声跪在明颜面前，“王爷明鉴，属下对王爷的忠诚天地可证，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红衣。自从红衣受伤，我就没有一天安宁，我曾对红衣发誓，从今以后，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
明颜闻言，不觉一愣。见明颜没有说话，朗晴更加心急，“王爷……”
“不用说了。”明颜伸手扶起朗晴，“你的心思全在红衣身上，就算是留在我身边，也失了平常的冷静。常山还有需要你的地方，红衣苏醒之前，你就留在这里。”
朗晴施礼，“谢王爷！”
明颜释然一笑，“不必谢我，也许是我应该谢谢你。”
没有再看床上的红衣，有了朗晴这一番话，明颜心中忽然踏实得很，好像从此就不必再去担忧红衣的事情了。除了朗晴，还有谁更有资格去照顾红衣呢？
那不是我的责任和负担，明颜出了偏殿，望着远处常山百姓平常人家星星点点的灯火，心想，我的负担只有天王正殿中那个苦苦思索应对之策的人而已。
东旭的船工和海军训练有素，几天之内便将船只修葺一新。掌船的老船工检查一遍后，拍着胸脯向安朋保证，船队漂洋过海全速前进、绕行大陆小半周绝对没问题。各种给养装满了船舱，就算是在海上遇到灾难飘到孤岛上，也足够所有人消耗几个月的。
虽然没人明说，但听闻东旭船队几天来的行动，常山不可能不察觉船队即将离开的意图。玥林等法师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安朋向盛铮报告船队可以不日启程，玥林等人才到到天王殿求见明颜，小法师吉安老师地跟在自己老师后面。
除了赫连朗晴，几乎所有南诏侍卫都不在。朗晴有礼地回话，“王爷一早便到白鹫塔去了。侍卫队的精锐随扈，法师们不必担心。”
朗晴一句话，令法师们面面相觑。我们是不担心，但这个时候天王自己跑到白鹫塔圣地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