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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侍虎(重生)(6)+番外

世家公子,食不厌精。所食之物大多讲究雅致,并不在乎分量。优雅如他,鲜少有吃到噎的感觉。

他一把将点心往外推,示意如风代劳。如风是他的小厮,平日里吃的都是他的剩饭剩菜,早就被精贵的食物把胃口养刁。一见还有六七块糯米糕,难免有些为难。

“如风,你说那梅家大姑娘是何意?”

在如风看来,自家世子爷长相家世在麓京城首屈一指,多少世家贵女争着献殷勤,以期得到世子的青睐。

梅家的大姑娘再是清高,也难逃他们世子爷的魅力。

“世子爷,梅家大姑娘定是喜欢您。”

燕旭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不像,我怎么瞧着她似乎对我有敌意…”

“世子爷,梅大姑娘向来规矩。她那样的人能给您做点心,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这麓京城里的贵女们,哪个不挤破头想进咱们国公府的门,梅家大姑娘情窦初开,一颗芳心落在世子爷的身上,奴才瞧着她必是钟情世子爷。”

燕旭若有所思,谁不知道梅家这位大姑娘养得好,明摆着是奔着宫里那个位置去的。难道梅家和虞皇后之间有龃龉,生了分歧?

他的目光落在那点心上,“这点心,和她还真像。”

“可不是,梅家大姑娘阳春白雪般的人,确实很像这点心。”如风赞同。

他眼神微冷,什么阳春白雪,分明是木头刻的美人,徒有其表。

梅青晓不知他们主仆二人如何议论自己,她满心眼里只有那个少年郎,望着那兵器房的方向,久久出神。

叶訇已小心将食盒打开,点心的糯甜香气扑面而来。以往她极少来校场。便是来送点心给大公子,也不可能有他的份。大公子良善,时常会赏给他一些吃食。

像今日这般自己独得一份,从未有过。食盒内,还放着一块干净的白色绢帕。帕子上没有任何绣花,像是专门给他用来包点心的。

他垂着眸若有所思,静坐半晌后慢慢将点心用帕子包起来放好。然后提着食盒出去交给静心,低声道完谢默默等在一边。

燕旭主仆跟着出来,如风同样将食盒还给静心,一手摸着肚子。

“如风这是……?”梅青晔问燕旭。

燕旭笑道:“无事,大姑娘做的点心太好吃,他吃撑了而已。”

梅青晓没有戳破他虚伪的假话,他要不是惯会做表面功夫,又怎么会收拢那些人替他卖命。江山大定时,他没少明里暗里打压那些从龙之臣。

叶訇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的那个窟窿,缩着脚趾。

桓横先生曾言比武皆如战场,不许点到为止,更不许让招虚晃。是以无论梅青晔还是他,在等会试招时都会戴上护具。梅青晔的护具用上好的铜片及牛皮制成,他的护具则是用木板和不知名的兽皮做的。

申时整,他换好护具下场。

梅青晔用他试招,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那些招式毫不留情,你来我往寸步不让。他接招、倒地、再起,不停往复。

梅青晓没有走,她就站在亭廊处。

兄长是桓横先生用心教导的学生,与叶訇不一样。叶訇是武伴没错,却更似人形靶子。兄长对招式烂熟于心,叶訇只能靠自己的悟性。

少年坚韧,一如多年后的他。

她见证过他从青涩到成熟的岁月,他一次次从泥泞中爬起,一次次在血雨腥风中屹立不倒。她知道此时年少的他终将被风雨洗炼,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王。

梅香阵阵,随风送来。

她眼眶逐渐湿润,激荡之情充盈心间。天地万物,她眼中只容得下那一人。举目所及之处,只有那少年宁弯不折的身影。

叶訇,叶訇。

今生我与你一起,可好?

第5章 香甜

申时三刻,试武结束。

桓横先生在和梅青晔拆分招式,一一指出方才试招中出现的问题,燕旭在一旁聆听。没有人注意叶訇,他默默立在一边,似乎也在听桓横先生的指教。

她过去,梅青晔惊讶,“阿瑾还未走?”

燕旭望来,目光隐晦。

“昨日惊马时我在想,若是我身体再强壮些,有些武艺傍身,是不是就不会那般惊慌失措伤了自己。”

叶訇低头,面露羞愧。

她心一揪,“我的事与旁人无关,我就是想知道现在强身健体,可还来得及?”

“怕是有些晚。”梅青晔说着,面色为难。

桓横先生道:“有心学习,几时开始都不晚。”

“先生说得极是。”燕旭附和。

她微微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上等活血跌打药递给兄长。梅青晔咧嘴一笑,接过药满不在乎地让文韬收好。

他比叶訇小一岁,比叶訇矮一些。两人站在一起,他却像是年长的那一个,只因叶訇太单薄太瘦。而他因为自小衣食无忧,身形结实许多。

她取出另一瓶药,递给叶訇,“你脸上的淤青实在不雅,这药记得擦。”

梅青晔只当她是嫌弃叶訇有碍观瞻,倒也没有多想。叶訇恭敬地接过药,低声道着谢。他身形单薄,不知是不是方才受了伤,身体微微弯着。

梅青晓看着无事人般的兄长,道:“兄长与叶訇试武,有些胜之不武。”

众人皆惊,包括桓横先生和叶訇本人。

桓横先生问:“大姑娘此话怎讲?”

“兄长的护具用的是上好的铜片,拳脚伤不到。而叶訇的护具仅是薄木片制成,根本就是花架子。方才我见他与兄长试武时避让较多,可见有所顾忌。倘若想分出真正的胜负,还得有相同的护具,如此才算公允。”

桓横先生点头,“按理说,应当如此。”

梅青晔一听,甚觉有礼,当下拍着胸脯说要送叶訇一副新的铜制护具。桓横先生很是欣慰,直言等新护具到了,要看他们放开手脚斗一场。

“先生今日劳累,厨房已备下酒菜,还请先生移步。”

梅家人对桓横先生很是敬重,为投其所好,没少在衣食起居上花心思。他步伐潇洒地离开,那边燕旭也跟着告辞。

校场的边上,高瘦的少年走得悄无声息。他的背上是一个大大的灰色布袋,灰色布袋里装的是他的护具,他从不曾将这些东西留在兵器房。梅府的下人曾在背后议论说他孤寒,生怕别人要他的破烂玩意儿。

他从不解释,任由别人诋毁他悭吝。

大大的灰布袋在他瘦弱的背后,他的背影是那么削瘦。斜阳如染,将他的身影拉得越发的细长孤单。他没有回头,不知道有人在看他。

梅青晓很想叫住他,她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自己的心意。然而她知道,此时横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是身份悬殊,还有世俗法则以及少年敏感的心。

他住在香樟弄,弄子因一株近千年的香樟树而得名。弄里鱼龙混杂住的大多都是市井讨生活的穷苦人。

叶訇和祖母住的屋子是边房边院,另一边的院子住着他的堂叔一家。叶訇的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父亲叶重在他五岁那年外出做工时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