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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侍虎(重生)(15)+番外

老妇嘿嘿一笑,“我家宝儿最好看,嘘!她睡着了,你小点声,别吵醒她。”

很显然,老妇神智并不清醒。

一刻钟后,老者悄无声息出来,“姑娘,这边请。”

梅青晓看了那老妇一眼,跟着老者去到后面。后面俨然是另一间屋子,屋子窗户全闭,灯烛未点。

好一会儿,她才适应里面的光线。

只见面前一道黑布屏风,屏风的右上角绣着一轮金色的弯月。屏风很大,大到几乎遮住半边房间,她猜后面应该是有人。

“请问姑娘有什么恩怨未了?”屏风后面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是个男子。

她收敛心神,道:“我要买一个人的一条腿。”

“可以,五百两银子,放在桌上。”

她从袖子里取出银票,轻轻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这些银票是她出门时带上的,原是想着看能否找到机会给叶訇。

没错,今日去叶家,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银票上印的是麓京通汇堂的章子,鲜艳夺目。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人的一条腿?”

“宋进财,忠勤侯府的世子,我要他的右腿。”

屏风后面,笼罩在黑暗中的男子浑身一震,宽大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起。

第12章 恩怨

一片沉寂,连风丝都没有半缕。四周都是黑,黑得令人喘不上气。梅青晓做鬼多年,依旧不喜这样的黑暗。

她不无自嘲地想,做鬼十年倒是有些好处。做人时不知道的肮脏污秽,做鬼时倒是见过不少。锦绣繁华的麓京城,一如经事多年的贵公子。巍峨富丽的宫阙是他的外衣,外衣之下是那早已开始腐烂的死肉,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个棺材铺子的秘密,是她在前世做鬼时无意间听人说的。不问世事,只问恩怨。对方要的是银子,断胳膊断脚还是要人性命皆有价。

不过宋家是新贵,宋进财又是世子,对方未必愿意冒风险。

她半天没有听到屏风后面的人出声,以为此事有困难,他不想接这笔生意,便道:“先生若有为难,我愿再加银子。”

宋进财的那条腿,她势在必行。如果此处不行,她会另想办法。无论花多少银子,费多少心神,她都要废了他的那条右腿。

屏风后,再次传来声音。“冒昧多问一句,姑娘为何要宋世子的一条腿?”

不用世事,只问恩怨,难道他还要问清楚买家与被买命之人的恩怨吗?

“一定要回答吗?”

“是,我们行事只问恩怨,绝不杀无辜之人。”

倒也是合理,看来这暗处买卖也不是那等赚昧心钱之人。光明处有阴影,暗处亦有灯火。世间之事,不能以黑白二字道全。

“先生磊落,我也不瞒先生。宋进财为人,想必先生有所耳闻。他仰仗着陛下宠信通玄子道长,欺男霸女横行麓京。城中多少人受他欺辱,多少姑娘被他羞凌。我与他的恩怨大到世俗礼法,小到个人憎恶。”

“姑娘索他一条腿,却不是为自己?”

她缓缓点头,“是,我并不是为自己,我为的是自己所爱之人。他欺我爱人,我碍于礼法不能明着报复回去,但天理昭昭,总有因果相报恩怨轮回。先生急世人之所需,行暗夜之事,却予人希冀,是为大义。”

屏风后面再次沉寂,黑袍人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姑娘方才说你是为自己心爱之人报仇。”

“是。”

又是漫长的寂静,她几乎感觉不到屏风后面那人的气息,但是她知道那人还在。这些人行事铤而走险,想必是最谨慎的。

良久之后,那人的声音再起,“姑娘且先回去,三日之内必有消息。”

“如此,多谢先生。”她心下一松,行礼道谢。

“拿人钱财了人恩怨,姑娘不必谢我,回去等消息吧。”

她退出去,老者就在外面。出到铺子里,老妇抱着木娃娃在哼小曲。那小曲不是麓京的口音,婉转清悠极为悦耳。

不多看,不多问。

有些世俗之外的规矩她懂,尤其像这样的买卖,她在明对方在暗。她若有窥探之心,难保别人不会暗中对付她。

铺子外,静心焦急不已。

“大姑娘。”

“走吧。”梅青晓低着头,带着静心快速离开。

棺材铺内,老者进到黑屋,问那屏风后面的黑袍人。“公子,为何要应承这单生意?忠勤侯府如日中天,我们当避其锋芒,以后再图谋。”

黑袍人全身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瘦且修长。他与黑暗融为一体,仅有一双眼露在外面,长长的睫毛微垂,遮住眼底的琥珀流光。

“我不见刀刃,刀刃却对我相向。这事我有分寸,你去忙吧。”

老者轻声叹息,躬着身退出去。

那厢梅青晔等得有些不耐烦,见主仆二人空手而归,问道:“东西呢?”

梅青晓回他,“没有看到中意的。”

此处并不是麓京最繁华的街市,铺子不多东西想必也不太齐全。梅青晔只以为妹妹没有看上合心意的东西,倒也不甚在意。

兄妹二人将进梅府,就见梅青晚如乳燕投怀般提着裙摆跑过来。见到他们,满脸的欢喜顿时消失,嘴巴撅起。

“兄长和阿姐出去,也不带上阿瑜。”

“今日我与兄长去拜访他的一位朋友,下回逛街一定带上你。”

梅青晚听姐姐这般解释,当下笑得极甜,“我就知道阿姐对我最好。”

梅青晔心虚,今日之日确实是阿瑾陪着他。见常姑娘也好,去叶訇家里拜访也好,都是他的事情。

他有些挫败。在阿瑾面前,他总是显得那么的不懂事。以前还罢了,阿瑾不太会管他的事。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阿瑾越发似他的长姐。

“阿瑜以后想去哪里玩,兄长带你们去。”

“兄长,真的吗?我想去庄子上玩。”

去庄子上玩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梅青晔挠着头,求救地看向梅青晓。

梅青晓浅浅一笑,对妹妹道:“等过些日子天气再暖和些,我们再做商议。”

梅青晚最听阿姐的话,闻言对兄长扮了一个怪脸。梅青晔哭笑不得,心道自己的长兄威严不仅在阿瑾面前摆不起来,在阿瑜的眼里恐怕也不当一回事。

他望着梅家的气节柱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间颇有些失落。父亲在得知他想习武时,眼里的失望他还记得。

梅家两百年的书香浸润,恐怕要断在他的手上。

“兄长,你看什么?”

“我在看上面的祖宗们,他们要是知道梅家出了我这么一位弃文习武的子孙,该是多么的生气。”

梅青晓仰头,仿佛再一次看到自己如血染红梅一般的飘落。

“兄长,盛世习文,乱世习武。我觉得兄长的选择是正确的,列祖列宗们若是知道梅家身乱世时出了一名顶天立地的武将,我想他们应该都很欣慰。”

女子不议国事,更不能妄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