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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侍虎(重生)(121)+番外

就像她的前世,多么可笑啊。

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清高贞烈无愧梅家的风骨气节,岂不知一切是多么的讽刺,她的死又是何等的不值。

这一世,她不要再做个傻子。

无论多么残酷,无论多么恶心,她也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一道长就住在麓京的一座民宅里,宅子四进,与一般的宅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门前种了一株梅花。

梅青晓站在门前,迟疑了。

她突然心生胆怯,所有的勇气在瞬间散尽。她不敢去问,她问自己为什么非要问个清楚?都已决定放下的东西,为何要再去刨根究底?说到底她害怕了,她害怕知道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真相。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可以不用去问,也不要去寻找真相。她只做她自己,只做阿慎的妻子。然而她的手在几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拍在门上。

门开了,正是真一道长。

很显然,他很吃惊。

宅子里一应布置很是简单,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两个小道士忙前忙后,不多时送上茶水并点心。

梅青晓看着他,他清瘦兼有书生之气。便是年纪大了,面相亦是棱角尚在,并未被岁月磨去原有的锐气。

然而他的气韵深沉,给人阴郁死寂之感。像是灭了的烛,只剩苍白的躯体,没有一丝热情的生机。

她读过他的诗,诗中有许多悲悯情怀。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才会写出那样缠绵细腻的诗。多年以前发生过什么,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今日我进宫,遇到了一个人。”她说。

真一道长给他们倒茶的手一顿,“宫里人杂,遇到什么人都不奇怪。”

“是啊,原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见到我很是吃惊,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人。我听到他嘴里叫出一个名字,竟是我亲生母亲的小名,珍儿。”

真一道长看向她,“你想问什么?”

她苦笑一声,那个可怕的猜测怎么也问不出口,“你为什么会做道士?这一行鱼龙混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坑蒙拐骗祸害苍生,又怎么能修心养性?”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有一日突然厌倦虚度红尘,想寻找自在和清静。”

“自在和清静,我怎么看不出来。”她艰难开口,“是因为那位宋道长吗?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也和他认识?”

“是。”

“那他们…你们…”

“你何必要问,这世间之事不如意的太多。人若执着于过往,终将被前尘所累。何况你长在梅家,那些事与你无关。”

她也想无关,然而她不能自欺欺人。

“道长你自己何尝不是,你若不执着往事,又怎么会丢了手中的笔不再写诗。”

真一道长沉默了,盯着杯子里的茶水。良久之后,他一声长叹,示意梅青晓去看茶水中舒展开来的茶叶。

“你看这茶叶多么自在,世人称之为香茗,爱它清雅香气。又有谁会去追究它是从哪棵茶树上摘下来的,又有谁会去在意那棵茶树生得笔直与否。”

她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眼中泛起泪光。

从来没有这一刻,她希望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说他没有福气,孰不知是她没有福气。

她接过他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幽幽的茶香,入口先苦,苦过之后是淡淡的回甘。正如她此时的心情,复杂绵长。

“道长的话,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你只要记得茶是好茶,其余的都不重要。”

不用再问,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多年前的纠葛也不必再问,她似乎都能猜得到。当年她的亲娘不谙世事,被道长拒绝后遇到了通玄子。道长之所以修道,定是想找那个恶人报仇。

她重活一世,真的是老天的恩赐吗?

为什么她要有那样的身世,为什么重生的人是她?她恍惚之间明白了,那是因为她背负的罪孽,此生是来赎罪的。

真一道长也好,阿瑜也好,都是她赎罪的人。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让人厌恶。

她唾弃自己的出身,觉得自己身体里流的血都脏的。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真一道长说得对,她就是那茶叶,与茶树早已没有关系。

茶叶将抽出嫩枝就离开了茶树,此后天各一方。那恶人与自己素不相识,此后也不会相认,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夜里辗转难眠之时,手被人紧紧握住。那双手修长有力,手掌中全是坚实的老茧。大掌将她的手包起,给了她无尽的安心。

“阿慎,如果我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你会嫌弃我吗?”事实上没有什么如果,她应该就是那人的女儿。

“阿瑾,别乱想。不管他是谁,他和你都没有关系。”

“阿慎,我怕…”

“别怕,他是他,你是你。”

“好,管他谁是谁,我只是我。”

她只是她,梅青晓。

不管她的生母是谁,她的生父又是谁,她两世都是梅青晓。

“阿慎,如果他找到我,我该怎么做?”

她不认那个人,不代表那个人不会来找她。

夜静如水,一道黑影越过王府的墙,悄然无声地飘落。来人以为王府守卫不过如此,不想才一转身,一道寒光而过。

他快速一躲,几许发丝飘落。

“谁?还不快出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伴随着冰冷的声音,“宋道长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第75章 静思

来人见被识破了身份, 拉下罩口的黑布,“王爷好兴致,这么晚还不睡。”

“本王在等宋道长。”

通玄子心一惊, “想不到王爷与贫道如此心有灵犀,知道贫道有大事与王爷商议。贫道果然没看错人, 王爷是聪明人,贫道就喜欢聪明人。”

“可惜本王却不喜道长。”

叶訇的话令通玄子面有怒色, 转而似笑非笑。阴鸷的眼神笃定又疯狂, 目光精明充满算计和野心。

“王爷说这话为时尚早, 这世间无所谓喜不喜欢。做人也不能尽由着自己的喜好。只要利益相关,不喜也会变成喜欢。王爷你说是不是?”

“非也,本王做事只凭喜好,不管利益。”

通玄子眼珠子转动,“只要利益足够大,贫道相信王爷会改变主意的。”

叶訇冷冷看着他。

他心知不能再卖关子,道:“王爷恐怕不知,贫道是来助王爷一臂之力的。太子无德陛下昏庸, 这天下能者居之,王爷就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

干干脆脆的两个字,让通玄子措手不及,一时间接不住这话。阴鸷的眼神微微眯起, 根本不信天下还有不想当皇帝的男人。

凡夫俗子做梦都想当人上人,何况离那个位置最近的皇子。陛下膝下唯有二子,若是太子出事, 寿王就是唯一的储君人选。

他不信眼前的少年会不动心。

“王爷是不信贫道?”

“本王为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