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跟在盛家人后面,好几次都感觉沈寅在回头看自己。她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避着,从始至终没给对方找自己说话的机会。
送走客人,盛家人又是一番热闹。
直到亥时已过,众人才散。
若不是他们明日还要操练,只怕盛琇今晚就会迫不及待让她教下棋。累了一天,她回屋后直接趴在床上不想动。
晚霁对她这样的举止见怪不怪,还贴心地替她盖上毯子。“大姑娘,奴婢瞧着沈世子人真不错,你为什么好像不太愿意理他?”
“你不懂。”燕迟当然知道在外人看来,她一个失节的女子如果能得沈寅的青睐,那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奴婢哪里不懂,你不就是害怕吗?你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总不能真的在庄子上住一辈子。就算你觉得国公府不太平,那也比在庄子上住一辈子强。反正也不会更差,奴婢觉得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燕迟大为惊奇,托着下巴将晚霁上上下下一通打量。这是跟她跟久了,还是自己突然开了窍,这丫头思维逻辑见长啊。
话说得很有理,如果她不是穿书,她说不定真的会心动。可是这是一本书啊,还是一本宅斗文,男主那样的生物,沈夫人那样的极品婆婆她真的无福消受。再说盛瑛对她那么好,她不可能丧尽天良去拆人家的官配。
“如果在嫁人和保命之间选择,你选哪个?”
“嫁人…又不会死。”
“嫁给别人可能不会死,但嫁进国公府还真的会要人命。你家姑娘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打不过别人,心眼也没别人多。沈夫人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借把刀就能把我给杀了。”
她说完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晚霁听她说得可怕,脸都白了。
“你说得对,平国公府就是龙潭虎穴,不能进不能进。大姑娘,你说以后哪家府上的姑娘会那么倒霉嫁给沈世子。”
“平国公府对我来说是龙潭虎穴,但有的人来说不是。你放心吧,自有那仗剑屠龙的姑娘为民除害。”
那个人啊,就是女主盛瑛。
燕迟趴着,好一会儿没听到晚霁的声音,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才涌上心头,便听到男人冷冷的声音。
“趴着别动。”
她认命地埋着头,心道这位王爷简直可以称得上阴魂不散。
“你可知妄议皇族是何罪?”
她大惊,她怎么给忘了!
平国公府那位沈夫人出身王府,还是一位县主,算起来应该是宁凤举的堂姐。书里若不是男主慧眼识主,选中了潜力股二皇子,只怕就算是女主心机谋算再厉害,也扳不倒身为县主的沈夫人。
“妄议是胡编乱造,我可没有。”
她说的都是事实,不算诬蔑。
“可有证据?”
“没有。”她声音渐小,底气有些不足。“我就是受害人,就算我没有证据,那我还不能有怨言?她就是心狠手辣,她就是杀人不见血。王爷如果觉得我说错了,那王爷您可以证明给我看。如果王爷能证明她心地善良本性仁慈,那我就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就胡搅蛮缠,只要不治她的罪,她不介意撒泼打滚。她这才敢抬眸看去,一看之下大感惊艳。
黑衣墨发俊雅矜贵,面如冠玉而不掩其凌厉,恰如修竹成剑。长身玉立而难挡霸气,好比木秀于林却无惧罡风。
老天爷当真是偏心的厉害,可着一个人堆金砌玉。既给了这位王爷无上的尊贵,又赋予他绝佳的皮囊。更气人的是,他还有举世无双的能力。
宁凤举皱眉,这女人眼神如此直接,当真是不知事。哪怕是盖着毯子,依然能瞧出弱柳无骨的身姿。
“你这样成何体统!”
燕迟懵。
不是这男人让她趴着不动的,现在又说她不成体统,这些贵人的心思怎么变得这么快,简直是翻脸不认人。
“王爷,是您刚才让我别动的?”
“本王让你不动你就不动,你难道对男子没有半分警觉吗?”
居然倒打一耙!
燕迟也来气了,她就不动。
咸鱼也是有脾气的,咸鱼也有鱼权。
“您是王爷,您说什么都有理。”她脸埋着,声音闷闷。“您对我百般看不顺眼,那您别看就是。”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碍了王爷的眼,王爷嫌弃我也是应该。谁让您当初救我的,您怎么不让我干脆死了算了!”
宁凤举气极。
这个没良心小混蛋!
“啪!”
燕迟傻了。
这个男人…
怎么可以打她的屁股!
第24章
盛家庄子离京郊大营不远,但也不近。若是骑马驾车,一刻时辰即到。若是走路,近八里的路程少说也要走要近半个时辰之久。
霍继风弃马而行,沈寅便知对方是有话和自己说。
沈寅的外祖家和武安侯府有些渊源,他投军之时走的就是武安侯府的路子,也一直颇得霍家的赏识。霍继风惜才爱才,曾赞他绝非池中之物,平日里对他亦是十分看重。
“今晚盛大人可算是一雪前耻了。”霍继风对着夜色感慨道:“我真没想到,燕姑娘竟然是个高手。”
沈寅一听这话,便知他要说什么。
“燕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
“是啊,可惜了。”
“是我害了她。”沈寅停下来。“如果她没有被选中和我议亲,就不会出事。我明知这是那女人的阴谋,可我这次不打算躲开。”
霍继风并不意思,这小子看着不太爱说话,实则主意比谁都正。若不是心性坚韧意志过人,又怎么可能在那样的龙潭虎穴中活下来。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难道你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以后会更努力。”
“我只能说,她不适合你。”
“我知道。”
那个女人出身王府,是有封号的县主,进门之后又连生两子,早已将父亲笼络过去。父亲这些年对他们姐弟俩越发冷淡,如果不是母亲去世前执意让父亲上折封他为世子,只怕国公府的爵位早已和他无关。
姐姐出事之后,他更加小心谨慎,这五年来可谓是如履薄冰。没有人知道那些隐忍煎熬的日日夜夜,他的内心有多荒芜。在外他要争前程,在内要斗毒妇,摆在他面前的除了血淋淋的算计之外再无其它。
而燕姑娘就像是开在荒芜之地的一朵花,他见过这样的美好,岂有不争取之理。哪怕是前路再艰难,他也要试一试。
霍继风略感头疼,他确实盼着好友铁树开花,但他也希望自己看重的后辈能得偿所愿。古人云红颜祸水,那位燕姑娘真是让他为难。
偏偏娇花一样的小美人,居然还能在棋场上与他一较高下。可能是英雄所见略同,也难怪朝正和沈小子眼光一致。
“你既然知道她不适合你,你可以用其它的方式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