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服不服气?女子就是不如男。”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语带挑衅,得意地看着盛琇。
盛琇一听,一张脸气得鼓起来。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还有人呢。”
不等燕迟反应过来,人已被她按在座位上。
燕迟: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所有人看向燕迟,一时静了下来。
“琇姐儿,你简直是胡闹。”盛瑛要扶燕迟起来,被燕迟制止。
“姐姐,既然我都坐在这里,索性就下一局吧。”
来都来了,当然要玩。
“你会下?”
“会的。”燕迟腼腆一笑,“以前看人下过。”
看人下过不等会下,众人心道。
盛琇也有些后悔,但一对上方才那个少年,她又像炸毛的猫。
陆承安还是一副笑模样,道:“既然燕姑娘会下,那我就陪燕姑娘下一局。”
燕迟点头,依旧是一副腼腆的样子。
对阵棋的下法虽说融入了兵法,但实际上就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真正的对阵杀敌她不会,数学题她还是会做的,且她的数学学得很好。
陆承安愿意和她下,旁人当然不好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摆棋子,犹犹豫豫又带着几分娇弱,没有人关心这盘棋的结果,因为在他们看来胜负显而易见。
棋局一开始,燕迟就来了一个三连杀。
这下不仅是陆承安暗暗吃惊,围观的众人也是惊掉了下巴。
燕迟生得貌美,又是那种弱不经风的楚楚之姿,谁也没想到她的棋风居然如此之凌厉。先前众人还不以为意,眼下却是一个个盯着她。
她板着小脸,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反差。
盛琇和盛瑛咬耳朵,“三姐,她是真的会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盛瑛摇头,她以前和福娘相处少。
这时一声惊呼,只见燕迟又来了一个四杀。
陆承安不由坐直身体,面上再无方才那种胸有成竹的表情。然而他一连被四杀,威风气势已落下乘,纵然后来百般挣扎也难逃输棋的命运。
他一败,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盛琇不合时宜地嘟哝着,“谁说女子不如男。”
其实她心里没底,总觉得燕迟是侥幸而已。再说她对自家三姐这个继妹没什么好感,夸奖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燕姑娘,能不能再下一局?”陆承安问。
燕迟刚找到一些感觉,当然不会拒绝。
第二局的开局,陆承安没有第一局那么惨烈。随着棋局渐渐深入,他明显感觉到不妙,直到燕迟上来一个大杀招时,他再无回天之力。
一连两局胜出,总不可能都是巧合。
“你小子不行啊,赶紧起来。”一个浑厚声音响起,然后陆承安的位置上换成武将装扮的中年男子。
燕迟赶紧起身行礼,“盛…四叔。”
此人是盛瑛的四叔盛鹤风,盛鹤风是京郊大营的五品中郎将,也是盛家这次集训的教头。
盛鹤风刚才观战一局,以他的经验自然看出燕迟能赢绝非侥幸。陆承安是他看着长大的,亦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不论是武艺还是棋技都是首屈一指。他最为得意的弟子被一个小姑娘打败,他当然要亲自出马。
武将之家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他也不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姑娘较劲是有失体面。棋局如战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行,倚老卖老没有用。
“小姑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的。”
“四叔承让。”
游戏有游戏的精神,行军打仗更是不能相让。
燕迟不知盛鹤风的棋风,第一局有些中规中矩,最后是平局。正是这一场平局,激起盛鹤风的斗志,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
当然除了某些人。
第二局,燕迟摸清盛鹤风的棋路步步紧逼,险赢十兵卒。
第三局,赢一百兵卒。
“再来!”
盛鹤风不信邪,撸起袖子。
燕迟想见好就收,到底是盛瑛的长辈,总不能真把人杀得落花流水。正当她思忖着下一局要不要让一让时,猛地感觉气氛不对。
她下意识朝寒气之源看去,心脏险些跳了出来。
宁凤举!
他怎么会这里?
第19章
窄袖劲装,墨发高束,越发显得挺拔矜贵。一双凤目依旧深沉无底,无法让人窥见其中的暗流涌动。
燕迟心口冰凉,手脚也跟着僵硬,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听到所有人高呼着“见过王爷”,像个木头人似的随着众人的动作行礼。
头皮开始发麻,她知道那是被人盯上的感觉。暗道完了完了,难道这位广仁王真的是来抓自己的?
不是说贵人多忘事,就算她长得好看,但在这位王爷面前也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丫头。为了一个丫头亲自出马,是不是有点夸张?
宁凤举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那个不安的小脑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盛鹤风棋艺不俗,在军中难有敌手,不想竟然连输三局,且这小混蛋棋局中诡计兵法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从一开始布局已成连环杀招。
不通男女之事,却聪慧过人,遇事爱哭哭啼啼,与人对棋时又沉着冷静,如此矛盾之人委实罕见。世间诸事皆有例可循,但凡不寻常之处必有蹊跷。
他一声平身,所有人这才起身。
燕迟侧着身体往盛瑛后面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左思右想不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报恩的,又不是卖身给王府的下人,偶尔有自己的事也是合情合理。
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一见到这人就软一脚,当下直了直身子。
宁凤举是三军统帅,近几年却很少在军中露面。甫一现身,别说是军中小辈,便是老资历如盛鹤风,亦是难掩激动之情。
盛鹤风让小辈们一一报上名,期望他们能在王爷面前露个脸。除了陆承安,还有一个叫易宫的外姓人。
轮到这边时,盛瑛为先,盛琇其后。燕迟硬着头皮报上姓名,盛鹤风听到她的名字略显惊讶,很快又恢复如常。
“王爷,燕家这小姑娘棋艺着实了得,臣都没在她手下讨到好处。”
宁凤举淡淡地看了燕迟一眼,道:“不错。”
燕迟心里又开始打鼓,这两个字怎么听着都像是反话。
旁人都以为宁凤举是在夸她,尤其是盛琇还对着那边名叫易宫的少年挑眉弄眼,嘴里还说着那句“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话。
盛家集训从明日开始,依例今晚会设宴鼓舞士气。燕迟以为像宁凤举这样的身份,定然不屑和一群毛孩子们掺和。
谁知当盛鹤风盛情相邀时,他居然同意了。
这就好比是搞团建,老板非要加入,当员工的还怎么放开玩。不说是其他人,就是燕迟自己也觉得不太自在。
席上荤菜居多,唯她和宁凤举面前摆着素菜。
盛瑛不经意瞧见,忽然觉得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