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帮我?”
“是。”
隐素一直在哽咽,她不想这样,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一个疯子,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应该怜悯一个疯子。
可是她就是难受了。
熟悉的长剑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在剑光中看着眼前的男人。赤目如血,幽光如冥,还是疯魔的样子。
谢弗将剑递给她,“这样的我,我自己都救不了,谁也救不了我,我注定要下地狱永世无法超生。你杀了我,或许我就能解脱了。”
“不要…”
男人握着她的手,刺了下去。
元不追。
你这个疯子!
她哭着从梦中醒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还打着哭嗝,把小葱都吓坏了,惊动了傅荣和秦氏。
一家人围着她,她一直在哭。
“这是怎么了?到底做了什么梦,怎么就哭成这样?”秦氏拍着女儿的背,满眼都是心疼。这孩子以前傻归傻,可却很少哭。任是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瞧着就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哭成这个样子,该有多伤心。“不是梦到你爹死了吧?”
傅荣:“……”
这婆娘,就不能盼着他好。
“没事…我没事了。”好半天隐素止了哭,打着哭嗝道。
大半夜的做个梦把一家人都吵醒了,她也真是够可以的。她催着父母和小葱都去睡,一再保证自己没事。
秦氏不放心,叮嘱小葱看着点。
小葱听话应着,他们走后没过半个时辰就打起了呼噜。
隐素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帐顶。她听着小葱的呼噜声,脑子里全是梦里的那个疯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可是他有名有姓啊。
他叫元不追。
他有血有肉有悲有痛有过往,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梦真实到可怕,可怕到让人感同身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时,隐素这才转了转眼珠子。
梳洗时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肿成红核桃似的眼睛,不仅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也把全家人吓了一跳。
“这孩子,做个梦哭成那样,难道真的不是梦到死了爹?”
傅荣:“……”
好吧。
可能还真是梦见他死了,要不然女儿不可能哭得那么伤心。
“素素啊,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梦到你爹没了?”秦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白得吓人。
她这一喊,傅荣也白了脸。
女儿做梦灵验,很多年前就梦到过丝娘会进宫当娘娘,如果真的又梦到了什么,他们也好早些做打算。
隐素连忙道:“没有,没有,不是爹。”
“完了。”秦氏的脸更白了,一屁股瘫坐下去。“不是你爹,那不就是我了。我…我怎么这么短命啊。当家的,我要是走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娶啊。我可怜的素素,我可怜的小鱼,以后你们没了娘,可得听你们爹的话…”
“娘,娘。”隐素去拉她,“也没有梦到你。”
没有她?
秦氏立马活了过来,一骨碌拾起,拍拍屁股抹抹眼泪,“那你梦到谁了?”
“一个你们不认识的人,反正不是咱们家里人。”
不是家里人就好。
秦氏不停抚着心口,明显心有余悸。
“当家的,刚才你是不是笑了?”
傅荣:“没有啊。”
“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以为素素梦到了我,你就能再娶一个小娘们。以后就宠着那小娘们,让她住我的宅子,用我的银子睡我的男人,还打我的孩子们!傅荣!我告诉你,老娘我命硬着呢,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傅荣觉得冤枉,他根本没有笑,这婆娘还讲不讲理了。
小葱和傅小鱼目瞪口呆,刚才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连哭都忘了。此时看到秦氏揪着傅荣的耳朵河东狮吼,他们更是回不过神来。
隐素愣了愣,然后该干嘛干嘛。
她就这么顶着两颗红核桃似的眼去上学,上官荑远远看到她就是一声惊呼,见她神情蔫蔫以为她昨天受了委屈,回去后大哭了一场。
“你昨天和没事人一样,我还以为你没放在心上。说来也是,换成谁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能忍着。”
“我…我不是。”
“你什么不是?你也不看看你的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是的,干嘛回去躲着偷偷哭,受了那样的委屈就应该哭给那些人看。”
好吧。
误会就误会吧,总不能和别人解释自己是因为做了一个梦而哭成这副鬼样子。
未进德院,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言而无信,玩弄他人,这样的人简直是丢我们德院的脸!”
“齐姑娘,你少说两句,她可是山长的小师妹,若是被山长听到了,怕是不太好。”
“我知道她是山长的小师妹,她不就是仗着山长和柳夫子会护着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怜那胡家满心欢喜地准备亲事,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悔婚。”
“你快别说了,她来了。”
隐素冷眼一环顾,视线定在刚才说话的几人身上。这些人是不是一天吃饱饭没事干,成天就知道搬弄是非。
她走到齐桑娘面前,“你刚才说我言而无信,玩弄他人,还请你说清楚?”
“傅姑娘,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齐桑娘自以为将了隐素一军,道:“你是不是曾和胡家公子议过亲,后来又不同意了?”
玩文字游戏?
隐素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像是事不关己的顾兮琼。“道听途说,不辨是非,说的就是齐姑娘你。第一,我们没有议亲,只是胡家有意,我父母正在考虑。第二,我父母思虑过后以为胡家门第太低,这门亲事并不合适,所以拒绝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两家都是愿意的,是你们出尔反尔!”
“何为出尔反尔?我们既没有过明路,也没有交换庚帖。难道就因为他们胡家想结亲,我就必须嫁过去吗?如果真是这样,和明抢有什么区别?是谁给他们的底气,是胡主事的上峰方大人吗?”
顾兮琼忽地看过来,心道果然。
傅隐素猜到了!
怪不得。
“傅姑娘,你不要胡闹攀咬?”
“我攀什么了?我听说胡主事最近得了上峰的提拔,所以才觉得他们家如此猖狂,是借了那位方大人的势。顾姑娘为什么急眼?难道是因为方大人是你的表姨父?”
众人皆惊,刚才还没人多想,如此一来由不得她们不多想。
“我知道顾姑娘不喜欢我和两位殿下走得近,更不喜欢谢世子对我不一般,但是我以后嫁谁那是我的事,就不劳顾姑娘操心。顾姑娘这到处做好人好事的行为,有时候真的是吃力不讨好。还望顾姑娘别再为我操心,我的亲事自有我父母做主。”
上官荑听了半天,这才听出了门道,当下怒了。
别的事她可能不知道内情,但这事她一清二楚。那日傅姑娘确实收到有人送的定缘糕,第二天她还特意问过,傅姑娘说自己太小暂时不考虑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