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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67)

话音刚落,解挽舟便觉内力居然不受控制,随着经脉直至手臂,再至剑柄剑尖,一股一股消失殆尽。再一运功,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点内力也不剩。周身骨节酸软,半分力气也没有,“扑通”摔倒。只听得耳边“当啷当啷当啷”三声连响,自己、楚绍云、蒋雁落三柄长剑纷纷落地。

解挽舟心中怦怦直跳,抬头看时,楚绍云和蒋雁落尽皆一脸骇然之色,软身跌坐于地。

屋中五人倒下四人,只剩下江雪涯站在原地,嘿嘿冷笑两声,道:“‘素月焚香’,滋味不错吧。”说着,斜睨楚绍云。

楚绍云恍然而悟,嘶声道:“‘素月焚香’是克制‘天赐守阳丸’的毒药!难怪你在房中点了如此多的香料。”他一向冷静自持,此时却面容扭曲,声音微微发颤,显然是惊惧交加,不能自已。

原来历代血玉印控制门下弟子,既是凭掌门一己之力,也是全靠“天赐守阳丸”。但他们也怕这许多弟子有一天会群起攻之,或设下什么诡计,另外,也为了防止从洞窟中最后能活着出来的,不只一两名弟子,因此,特地寻找一味“素月焚香”,用以克制“天赐守阳丸”。这种香料,寻常人等用了毫无异样,但若是被身中“天赐守阳丸”之毒的人闻到,不久后便会内力流失,浑身酸软无力。

用此毒时,必是师父身上无碍,而弟子服用“天赐守阳丸”,万无一失。只是素月焚香味道奇浓,江雪涯怕楚绍云知晓这种毒药,是以在房中点燃数种香料,以隐藏素月焚香的味道。

江雪涯微微含笑,慢慢踱到楚绍云的身前,道:“你为了这个解挽舟,不惜与我为敌。其实,只要你杀了他,解药是你的,血玉印是你的,这山上所有武功秘籍都是你的,又何须如此?”

楚绍云挣扎两下,终究无力再动,苦笑一下,道:“师父,你知道我素来对这些并不在意。”

江雪涯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你的品性武功,最适合继承血玉印。遇事沉稳凝重,不骄不燥,最重要的,是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放在心上。只可惜……只可惜……”他嘴上说着可惜,目光之中却流露出极为兴奋之意。

楚绍云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下来,眼望对面的解挽舟,低声道:“我也一直以为,任何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解挽舟和他四目相对,楚绍云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那抹笑容虽浅,却颇为温暖。解挽舟心中暗叹口气,不是没有遗憾,但此时已觉得都无所谓了。

江雪涯看着他二人眉目传情,心中快意莫可名状,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愉悦,道:“绍云,你为了这个解挽舟,可算付出不少,也不知,他能为你付出什么?”转头对解挽舟道:“你滚过来,脱光衣服求我干你,我就饶你大师兄一条性命。”

解挽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江雪涯恶意地笑道:“你过来,求我干你,我就饶了他!”

解挽舟勃然大怒,高声叫骂:“江雪涯!你有本事就活剐了我,皱一皱眉头,不是解家的子孙!”

江雪涯仰天大笑,道:“听听,听听,绍云,这就是解挽舟。在他眼里,狗屁脸面可比你的命重要得多!”口中“啧啧”连声,像是看了一出好戏,“你痴心一片,所托非人哪。”楚绍云双眉深锁,微微露出失望懊丧之意。

蒋雁落在一旁看不下去,叫道:“楚绍云,一条命而已,大丈夫岂能苟且偷生!”

江雪涯目光如电,盯了蒋雁落一眼,森然冷笑道:“什么没学会,偏学会那些所谓正人君子面目可憎的模样,真是蠢材!”

楚绍云眼望解挽舟,神情哀恳,低声道:“挽舟,我……”江雪涯眼睛霍然发亮,连声道:“对对,就是这样,求他,求他救救你。”脸上现出奇异的光彩。

解挽舟闭上眼睛,睫毛微颤,偏头不去看。楚绍云低低地道:“挽舟……”嘴唇上下阖动,似是说了些什么。江雪涯上前一步,道:“你要说什么?大声些!”楚绍云身子一歪,软趴趴地躺到地上,口中道:“我……”

“什么?”江雪涯不由自主又上前一步。

正当此时,楚绍云猛然抓起身畔长剑,挺身疾刺!

第42章 斜日淡无情

楚绍云暗自酝酿许久,只为这最后一击。拔剑、跃起、疾刺,一气呵成,形如流水、无懈可击,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只见满室尽是剑光,灼灼耀眼,剑锋闪烁,银光飞舞。蒋雁落看得分明,失声叫道:“劈空斩!”

话音未落,江雪涯闷哼一声,长剑透胸而过,直没至柄。这一下着实大出江雪涯意料之外,一来,他苦忍二十年,眼见大功告成,心恨得报,不免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二来,他笃定门下弟子皆身中“天赐守阳丸”,和“素月焚香”混合一处,定然无法反抗,因此过于轻敌;三来,被楚绍云引诱得距离太近,难以躲闪;再者,楚绍云这一剑实是尽施平生之所学,倾尽全力,妙到巅毫。饶是如此,江雪涯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避开身上要害,长剑刺入前胸,离心口只有寸许。

江雪涯双眉直竖,怒火中烧,身中长剑,不退反进,左掌运足内力,如泰山压顶,直拍楚绍云面门。楚绍云一剑刺出,便要防他反击,当下松开剑柄,双手还击。三只手掌拍到一处,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楚绍云身形登时飞起,重重撞到墙上,一面墙“泼啦啦”倒了半边。

江雪涯却只凝立不动,尖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楚绍云手抚胸口,缓缓坐起,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江雪涯胸口兀自插着长剑,鲜血沿着剑尖一滴滴落到地上,他不管不顾,只是狠狠盯住楚绍云:“‘天赐守阳丸’,你根本解不了……解不了……”他受伤极重,全凭一口气支撑,说到后来气力不济,终于软软坐倒,不住喘息。

这一番变起仓促,形势陡转,解挽舟和蒋雁落直看得目眩神驰,乍惊乍喜。

只听得楚绍云慢慢地道:“不错,我解不了,我也没有配制出解药。”他中了江雪涯一掌,虽勉力抵御,但江雪涯一怒之下掌力何等惊人,纵使楚绍云料敌机先功力运足,也被打得体内气血翻涌,几次想要一口血喷出来,又硬生生逼了回去。他深知自己和江雪涯武功相差太远,只凭着对方疏忽大意,才会赢得一点点成算。若真是喷出血来,经脉受损,这点优势势必遗失殆尽,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江雪涯瞪着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楚绍云低声道:“我从十二岁时,就已经根据‘天赐守阳丸’的毒性,猜到配方,但你故意不把那几味药带到岛上,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算将所有医书药书背个滚瓜烂熟,没有草药也是枉然。”说着,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只好用功力把毒抑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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