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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128)

首先发难的是霍瀚生,他们兄弟无论在家里还是江湖之中,一向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全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一瞥间看到书架旁的张梁张穆,偷偷拿出秘籍低声商量。当下一晃长刀,抢上前,阴森森地道:“把秘籍交出来!”

张氏兄弟慌忙将秘籍放入怀中,立起眼睛怒道:“你说什么?”霍瀚生嘿嘿笑道:“咱们都是一个人,就你们是兄弟两个,你们合起来当然比我们拿得多,应该掏出一半大家平分才是。”

张梁怒道:“岂有此理,都是能拿多少拿多少,凭什么我们两个人拿一份?”霍瀚生道:“既如此,我也该拿两份才对,我还有个哥哥。”张穆哈哈干笑两声道:“是啊,只可惜早死了,拿不了。”霍瀚生咧开嘴,露出白白的尖牙:“我替他拿也是一样。”突然逼近,挥刀便砍。

张穆张梁侧身闪避,拔出长剑还击,不料霍瀚生招招紧逼,居然皆是要命的打法。张氏兄弟相顾骇然,一咬牙,齐齐攻上。但霍瀚生武功高强,远非年少力弱的张氏兄弟可比,斗了二十来招渐渐不敌。霍瀚生道:“快些扔下秘籍,饶你们不死。”张梁张穆对视一眼,剑光陡然大盛,张梁在霍瀚生身前疾攻,张穆腾身跃起,自上而下压逼而来。这一招名唤“风雷”,乃是张氏剑法的绝招,兄弟二人一上一前运足内力,令得敌人躲得开前面躲不开上面,果然声势惊人。

霍瀚生不料敌手竟有此精妙招数,仓促之下趋身疾闪,避过头顶锋芒,长刀横架,抵挡张梁进攻。正当三者兵刃要交未交紧急关头之际,霍瀚生忽然看到对面张梁蓦地瞪大了眼睛,他对敌经验极为丰富,立时暗道:不好,定是自己身后有人偷袭。刚要闪身躲开,怎奈身前正受张梁张穆疾攻,无法趋避。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地一声闷响,霍瀚生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时,半截钩尖穿胸透入。他猛一回身,正对上严健阴沉而凶狠的目光。张穆张梁正好齐齐攻到,一柄长剑自肩直腹,一柄自后心直前胸,将霍瀚生刺了两个对穿,霍瀚生立时毙命。

严健用力拔出单钩,眼看着霍瀚生身上鲜血狂涌,仰头而倒,心中默念一句:弟弟,我给你报仇了!挥起染血的长钩,迅雷不及掩耳,疾向离他最近的张穆攻去。

张氏兄弟生死关头打败霍瀚生,正自心头狂跳,刚要开口感谢严健危难之时出手相救,万万料想不到他居然突然出手。这一招又快又狠,又是猝不及防,张穆离他又太近,铁钩正劈在脖颈之上,削去半边胸膛,哼也未哼一声,就此死去。胸口秘籍散了一地。

张梁突遭变故,眨眼之间兄长已然横死,惊骇愤怒无以复加,嘶声狂吼:“我他妈的杀了你!”挺剑便刺,严健一言不发,招招进攻对方要害。

与此同时,孙承海、董风、周志超、单云、井华尽皆战到一处,或你跟我打他、或你跟他打我、或他跟我打你,个个面目扭曲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

唐又礼一见之下心中大骇,高声叫道:“住手!快住手!”众人早已如疯如狂,哪里听得到。唐又礼摸出怀中暗器,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去打谁,只好奔上前去想要将众人分开。刚跑了两步,忽觉眼前发花心跳加速,四肢酸软,足下一绊竟然跌倒。解筠在洞口望见,忙上前道:“唐少侠,你没事吧。”脑中一晕,跌坐在地。

唐又礼被她一句话惊醒,见她面色发白双目迷茫,惊道:“不,不好,洞里有毒,快,快走。”勉力撑起身子,扶住解筠,一步一步向外挨。

此时他浑身无力,内息不稳,倘若那群疯子从背后打上来,真是死路一条。幸好那群人眼中只有秘籍,根本没有看他们二人一眼。其实他们离洞口极近,但这短短一段路当真是凶险已极,好不容易挨到洞口,唐又礼向旁一扑,将解筠护在身边,二人躲到洞口旁拼命喘息。

凄冷的海风吹过,唐又礼身上一寒,脑中这才清醒过来。解筠颤声道:“怎么,怎么回事?”唐又礼道:“洞中有毒,万幸咱们中毒不深,否则就和他们一样了。”解筠道:“可,可你们方才都好好的……”唐又礼闭上眼睛想了半晌,道:“不错,我知道了,药引是鲜血。倘若他们好好地将秘籍拿出来,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但是……”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解筠也不再说话,身子微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怕。唐又礼张开手臂,紧紧将她拥住。二人靠在洞外的石壁上,听得里面阵阵呼喝嘶喊之声,渐渐低下去,低下去,终于消失不见。

四下里又变成一片寂静,无边的黑暗逼压而来,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又礼轻轻推推解筠,低声道:“咱们过去看看?”解筠点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唐又礼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解筠急道:“洞里有毒,你小心些。”唐又礼安抚地笑笑,道:“我不进去。”

他略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起身走到洞口前,一股血腥气立时冲入鼻端。洞里的人全死了,鲜血流了一地,秘籍洒落得到处都是,尽皆没在血水里,一片狼藉。唐又礼心中怅然,长长地叹息一声。却听得一旁解筠低声唤道:“唐大哥……”唐又礼回头看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解筠咬咬唇,刚要说话,忽听得远处一声爆响,咻地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解筠跳起来,兴奋地道:“唐大哥快看,那一定是三哥,咱们快去找他!”

唐又礼道:“这岛上都是机关密道,一定得小心。”边说边拉住解筠的手,解筠只想着哥哥,没觉得异样,二人并肩施展轻功,直奔烟花放出的方向而去。

那烟花一朵接一朵,一直放了二十来响,将他们引到一个小小的院落前,里面只有两间草庐,其中一个亮着灯。唐又礼尚自四周打量,怕是什么埋伏,解筠却已忍不住冲进屋中,高声喊道:“三哥!”

屋子里没有人,灯下压着一张信笺。解筠刚要拿起,唐又礼伸手挡住,道:“小心有毒。”解筠低头仔细辨认,信笺上写道:“筠妹见字如晤……”正是三哥解挽舟的笔迹,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捧起细读。

唐又礼不及阻止,想想解挽舟无论如何也不能害自己的妹妹,索性罢了手,四下看去。这间草庐极为简陋,不过木桌木椅,桌上两杯残茶,还是温的,显见其人并未离开多久。回头再看解筠时,竟见她泪意盈盈,忙问道:“怎么?”

解筠啜泣着道:“三哥说,咱们向东走到海边,就可以乘船离开这里。他,他是不会再回家去了。”

唐又礼道:“解兄年少有为,正该是四处游历,以博见闻之时,解姑娘不必太伤心。”

解筠摇摇头,凄然道:“你不知道……我和三哥年纪最相近,最是要好……唐大哥,我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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