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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125)

众人早已蠢蠢欲动望眼欲穿,有一人不顾一切拿起秘籍,毫无异样,而且还亲口说出是真的,其他人怎能忍得住,争先恐后冲上前去,将自家武学抽了出来。

单云刚要抬腿迈步,偏头见井华却毫无动作,又顿住了,笑笑道:“井兄不去看看?”井华淡淡地道:“单兄请,我来守着大门。”单云心中暗骂,方才让你来你不来,眼下该走却又不走。心思一转,他为什么不去看?是他们井家秘籍根本不在杀手血印手上,还是他怕落入陷阱……单云忽然想起丁新冯远死时,身旁的字条。啊,是了,杀手血印曾经说过,会将这些秘籍传与自己的弟子,而这个弟子只能有一个。难道……难道……

唐又礼茫然四顾,见众人个个捧着秘籍看得如痴如醉,浑不知身之所在。他半点也料想不到竟会在这诡异的岛上看到这许多武林秘籍,似乎囊括各门各派,那会不会也有蜀中唐门自家的?唐又礼不由自主走到四川那个书架前,果然见第一排架子上四个小字:蜀中唐门。唐又礼吃了一惊,慌忙拿起一本,上书:唐家独门密录。里面尽是唐氏之毒破解之法。下面一本唐嫣儿毒学心录,又一本毒海孤帆,为唐敏所著,再向下又是两本。蜀中唐门已逾百年,门规森严,旁支极多,可历代子孙又有哪个不想成为门主,因此费尽心思找到杀手血印,私下交易以逞心愿的大有人在。唐又礼翻到最后一本,抽出来看时,上面却只有三个字:唐贺礼。唐又礼一颗心咚地一跳,唐贺礼这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唐又礼自幼就听大人提到这位唐家不世出的奇才,乃是他的曾祖,毒学医学暗器机关无一不精,将历代唐门绝学融会贯通,自成一家。家父给自己起名唐又礼,就是希望这个儿子能像自家曾祖一样,光宗耀祖。唐贺礼曾写过一本心得,但在几十年前的掌门之位争夺战中遗失难觅,提及此事父亲总是痛心疾首唏嘘不已,深以为憾,因此唐又礼印象极为深刻。他万万料想不到,居然会在这个偏僻的小岛上,发现这本书。他轻轻打开扉页,几行蝇头小楷落入眼帘,果然字字珠玑,蕴涵深意,每一句话都能令得唐又礼眼前一亮,再难放下。

张梁张穆兄弟没有找到自家秘籍,可眼前明明就有个巨大的宝藏,岂能轻易放过,胡乱找了几本门派剑法秘籍,竟也觉得受益匪浅。

众人收好自己本门的秘籍,目光自然而然转向其他门派,几个名家子弟尚自犹疑,孙承海霍瀚生等几个性子急的早已不顾一切,抽出几本揣入怀中。其余人等不甘落后,个个扑上前去,或细细翻看,或乱拿乱抓,突然“哄”地一声响,一排书柜应声而倒。众人也只是略略停住,见并无异常,又如蜂蝇一拥而上。

单云和井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齐齐跃起,自取本门秘籍。

张梁张穆不管不顾,放入怀中的秘籍只求越多越好。忽听得董风高声叫道:“你们俩干什么?拿我刘家的秘籍作甚?!”张梁道:“你明明姓董,什么时候改姓刘了?我拿我的,干你什么事?”边说边将册子放入怀中。董风怒道:“我娘姓刘,那是我娘家的秘籍,快些还我!”张穆哈哈一笑,道:“当真好笑,你娘是什么地方人?这是河北刘家的,你娘是河北人吗?”董风道:“就是河北刘家!”张梁道:“河北姓刘的多了,怎么这本就是你娘的?胡说八道!”董风气急,上前便抢:“快些还我!”

另有人高喊:“你是甘肃人,拿我浙江的秘籍做什么?!”那个答:“谁说浙江的就归你?我为什么不能拿?!你方才还偷看我的秘籍,是不是意图不轨?”……

这个吵那个叫,哗啦一声又倒了一片书架,秘籍洒的满地都是,众人只管撕扯,犹如疯了一般。

唐又礼被书架倒地的声音惊醒过来,抬头见眼前已是狼藉不堪。众人个个目露凶光,面目狰狞,许多人竟然拔出兵刃。他大骇之下慌忙高喊:“大家快住手!不要上了杀手血印的大当!”可此时慢得一步就少拿一本,谁还来听他的废话。唐又礼又气又急,四下搜寻单云井华的身影,只盼这二人能镇得住场面。可找到他们才发现,这二人一左一右,一个竖起长刀一个横掌立胸,谨防别人偷袭,将架子上的秘籍册子一本一本纳入怀中。一瞥之下,洞口前还有个身影。唐又礼凝神细辨,似乎竟是解筠。他顿时心跳如擂鼓,再顾不及旁人,轻轻走上去,道:“解,解姑娘,你没事吧。”

阿右早已定好一切,他一心想要这些名门子弟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因此在石门落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之时,触动机关露出地下通道,故意惨呼一声才跳了进去,就仿佛无意中落入的一般。如此一来,这些人定会以为他早已死去,万万猜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谁成想顾九城竟然紧紧跟着他,犹如跗骨之蛆。四下里一黑,立时出手扯住阿右的袖子,阿右撕扯不开,二人一同掉入通道之中,顺着通道下滑的趋势直落而下。

这条通道极为狭窄,顾九城紧紧压住阿右,才能不至于撞到头顶。二人在漆黑的通道之中,呼吸相闻,姿态极为暧昧。顾九城贴到阿右耳边,道:“把他们陷入困境,就想一走了之?”阿右低笑道:“你自可以出手相救,大显身手。”顾九城嘿了一声,道:“我对和别人同生共死可没什么兴趣。”他凑到阿右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然悠远的甜香直冲入鼻端,要开口说话,忽觉脚下一顿,已是到了尽头,四周顿时空旷起来,遂直起身子。阿右趁此机会出掌疾挥,顾九城听声辨位,曲臂格挡,二人你来我往攻守几回。顾九城陡然闻得一阵利器破空之声,慌忙一闪身,心道:此人善发暗器,黑暗之中可不太好办。却听得阿右在身旁一声嗤笑,伸手去抓已无踪影,东边传来轧轧的石门闭合之声,提气飞身略去,竟只摸到光滑的石壁。

阿右关了石门,“呸”了一声,心道:活该,自寻死路。大摇大摆沿着密道走开。他本来设计好路线,被顾九城一阻,开了东边的闸门,只好走另一条道。索性这里密道交织,他早已摸得烂熟于胸,不过这条道绕得远些,等出了洞口,天已经黑定了。他施展轻功向木屋的方向疾奔,只想着师父见到那个傻瓜一样的解挽舟,新仇旧恨齐涌心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才叫痛快,解挽舟肯定敌不过师父。哼,他还以为师父当真能够原谅他?当真是痴人说梦。我杀了这许多人,立下大功,师父一定满心欢喜。嗯,自己可不能就这么去见师父,师父最讨厌见外人。

阿右回到房中,将脸上易容洗去,又换了一身衣衫,穿戴齐整,这才施施然来见楚绍云。离了好远,便见木屋之中烛光隐隐透出,显得宁憩而温馨。他轻轻推开门,道:“师父。”见楚绍云一摆手,立时住了口。楚绍云坐在床畔,床上幔帐半垂着,露出解挽舟半张脸,那人身上盖着被子,双目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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